素问看过密函,不动声色地将其收入袖中。环顾屋内,除了柳昔,皆是自己的心腹,便向他勾唇一笑:“我说柳昔啊……”
柳昔吓得一激灵,暗道:坏了!上次他在普阳大道的酒楼上就是笑得这般不阴不阳,结果整治出个“逼紫云瞳强开射日弓”的幺蛾子来,好悬把我的小命送掉。今儿晚上,他怎么又笑上了……
“本宫对你怎么样啊?”素问眯了眯眼睛。
“嘿嘿……那个……”柳昔心中骂道:还用说吗?糟极了,坏透了,烦死人了!面上却只能堆满谄媚:“宫主待奴才恩重如山。”
“算你有良心。”素问假装看不出来他那副言不由衷,径自叹道:“你几次三番惦着偷跑,若不是本宫看得紧,护得牢,只怕你早被相国大人的酷刑熬死了,哪儿还有机会见着那位年轻、美貌、会疼人的妻主啊?”
“……”柳昔咬了咬牙:葛千华有空管一个微贱如尘的小丑八怪么?也就是你,整日闲得没事,拿我寻开心。
“本宫知道你一心报答。”素问笑道:“只是苦无机会。”
放屁!柳昔一边痛骂,一边却警惕起来:听这语气,他又憋着什么坏呢?
“今晚正好有件事……”素问勾手命他附耳过来,低声说了几句。
“啊?!”柳昔惊得面无人色,“扑通”一声跪倒:“宫主,奴才不敢。”
“还有你不敢的?胆子比天还大,当我不知道么?”素问一嗤:“刚才你学我说话,像模像样的,尤其是那句‘奴家还没吃够呢’,酸得可以……不错。”
“宫主……”柳昔面色发白,眉毛都拧成一团了,哆嗦着求道:“您就饶了我吧,我实在是……”
“我听说你是金乌纳贡的美人……”素问不接他的话茬儿。
“美人的杂役。”柳昔赶紧替他把话说完:“奴才这模样,哪儿当的了贡品啊?”
“是么?”素问上手捏了捏他的脸皮儿。
“……”柳昔只觉脸上又冷又疼,本想大嚎一顿,一眼瞄见素问冷锐明晰的笑意,没敢出声。
“从大明到玉渊这一路,你没少被那些美人儿作践,尤其是挑你伺候的小谢。”素问淡淡言道:“如今,我赏你个机会报复回来,你还不乐意?”
“我……”柳昔一时不知拿什么说辞拒绝他才好。
“柳昔啊……”
“宫主一心为奴才出气,奴才感恩戴德,可是……”柳昔愁眉苦脸地痛泣:“奴才口舌上最是愚笨,怕弄砸了,误了宫主您的正事。”
“嗬”,素问嗤笑一声:“那就打起千百分的精气神来,给我装像了。”
“宫主……”
“哦,我还忘了说……”素问冷冷盯向他:“英王的府邸离此太远,往来不便,相国大人的睡榻倒是近在咫尺,送你上去更容易一些。柳昔,我一直觉得与你投缘,今生作对兄弟实在不错,咱俩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以后也同年同月同日死吧,怎么样?”
“别……别价啊……”柳昔吓坏了:就素问那小身子板,还能活几年啊?
素问不再理他,朝朱雀一挥手:“带进去准备。”
“是。”朱雀过来拉住柳昔:“小柳师傅,我会一直保护您的,您不用害怕。”
“……”柳昔恨恨地想着:什么保护,分明是监视……他到底要干什么呀?不知道玩火自焚这句话么……死到临头还抓我当垫背的,太可恶了,真是太可恶了!
素问冷眼看着朱雀将欲哭无泪的柳昔扯进了内室,方问青龙:“老贼现在哪里?”
“午后歇了两个多时辰,连玉渊来使都被挡驾,让等相国醒了再去外书房。”青龙皱着眉头:“主子,凌霄宫主请您务必摸清她的行踪,否则难于筹划。”
“昨儿她和自己那些狐群狗党密商一夜,今晨进宫去见青泰,午时又和滦平计议了许久。以她的年纪,必感困乏,小睡片刻不足为怪。可她竟然大歇了两个多时辰,连玉渊的文书到了都置之未理……这说明了什么?”素问凝眉细思,自问自答:“一来,她体力是大不如前了;二来……今夜她有可能不打算再睡觉……”
“她不睡觉,想要做什么呢?”玄武疑道。
素问沉思许久,缓缓摇头:“老贼奸滑之至,所思所为都甚难猜测。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必是有所图谋。当此非常之时,我们等得越久,事情就越多变数,若让她什么都安排妥当了,我们就是成事,也难于控制以后的局势。还是依三哥之言,今夜行事。”
“可是主子,葛贼狡兔三窟,不到最后时候,谁也猜不准她会去哪里。”青龙满是担忧。
“所以不能穷猜其去向,而是要主动出击,将她留在一处。”素问瞟了一眼窗台上盛开的兰花,起身移步过去,低头轻嗅:“真香!老贼爱兰,命所居各处四季都要摆放,今晚外书房的那几盆都更换过了么?”
玄武答道:“还不到时辰……主子,外书房人来人往,颇多不便,是不是……”
素问随手摘下一朵兰瓣:“人来人往么……老贼若想静一静,试问谁敢打扰?”
玄武和青龙对视一眼,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玄武,你亲自去办,一到时辰,务必要把兰盆更换进去!”素问沉声命道:“告诉白虎,盯住所有公子色侍的居所,老贼一有传召,即刻拦住,速报我知。特别要注意小谢那里。”
“是。”玄武领命而去。
素问把玩着粉紫的兰花香瓣,凝思片刻,又叫过青龙,低低吩咐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