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寝房外,聂赢等聚在一处,听离凤问道:“小晚,你因何不告而别?这两日又去了哪里?”
冯晚垂着头,把自己的遭遇和巧遇云瞳之事一一说了:“蒙英王相救,这才留下一条性命。”
“怎么世间还有这样的人家?”韩越听得忿忿不平:“你居然能忍两年,若是我,早把他们都收拾了!”
凌讶倒是松下一口气来:“姬家给了你休书,从此可和她们断了关系了。这就好。你不知道,这两天我没见你踪影,有多着急。”
冯晚愧疚地对他行了一礼:“讶哥,让你担心了,对不住。”
又听从奕问道:“你现在孤身一人,无家可归,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冯晚偷着瞧了瞧大家的眼色。
“回赤凤你姑母家?”清涟好心问道。
从奕先就叹了口气:“不能回去。莫说路上不安全,就是回去了,怕不又被姑家卖了?”
凌讶过来拉住冯晚的手:“你别担心没地方去,和我回家就是。”
“我……”冯晚没吭声。
“你……是不是想跟着英王?”离凤早已看出了什么,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
众人的眼光“唰”地聚在了冯晚身上,他极是不安地向后退了退:“我……我……”半晌,方咬了咬牙,撤回自己被凌讶攥住的手,低声答道:“我……我想就在这府里做个仆从,报答……报答英王的救命之恩。”
没人开口说话。
冯晚眼圈红了,怯怯言道:“我……什么都能做,洗衣烧饭、打扫庭院……以后……以后也不到这院子里来,就守在厨下、门房……”
聂赢见他频频来看自己,眸中似有求恳之意,不由轻叹一声:“这些要问王主的意思,我是做不得主的……”府里未娶正君,英王也没说让我暂理内务,我怎么好擅做主张?
冯晚忍住眼泪,怯怯退到了一旁。
他这一闪开,叶恒一眼看见了沈莫,心中“腾”地燃起了怒火,上来就是当胸一拳:“我问你,你的骨哨怎么不随身携带?”
沈莫不躲不避,也不回答,被他一拳打在心窝。
聂赢赶紧过来拦住:“叶使,不要造次。”
叶恒甩开聂赢,又揪住沈莫的衣襟,朝他吼道:“以前你怎么和我说的,不会害人!你现在有没有害人?害得还是王主!她对你那么好,你看不见么?她护着你那么多回,你没有心吗?”
沈莫被他使劲摇晃着,听了这句话,忽觉心上一痛,“哗”就喷出一大口血来。
“沈使……”众人惊呼一声,叶恒也被吓了一跳,反手去握他的腕脉。
正不可开交之际,阳春带着人过来传话:“侧君,王主请您从速登车,随她去葛府吊孝。也请叶使和沈使上马,护卫随行。”
“我和王主去说,你伤了,留下休息吧。”聂赢见沈莫脸色苍白,唇角还溢着血花,皱眉言道。
沈莫摇了摇头,轻轻挣开叶恒,对聂赢略略躬身:“多谢侧君爱护。沈莫无事。”
聂赢还要再说,阳春将他拦住:“侧君,王主刚才传命,让沈使尽暗卫长责。”
“什么是暗卫长责?”清涟不明所以。
“就是不得后命,不许擅离王主驾前。”
“他受伤了……”韩越脱口而出:“伤了得养。”
“韩少爷!”阳春正色言道:“王主也受伤了,不是一样不得休养,还在为国操劳?”
韩越一窒。
“可是……”清涟疑惑地问道:“紫卿姐姐怎么不让叶使也尽暗卫长责呢?两人替换着不是好些,也能休息,也能养伤,再说现在也没什么大事发生。”
小夭一直跟在聂赢身后,闻言嘟囔道:“英王哪舍得让叶使累着啊……”
聂赢回身朝他一瞪眼,低声喝道:“闭嘴!”
阳春也不多话,施礼之后正欲离去,忽见云瞳捂着肚腹迈步出来,急忙上前搀扶:“眸眸,别骑马了,还是坐轿去吧。”
“伤无大碍,叔叔不必担心。这个时候,不能让李后她们抓住我的把柄。”云瞳一边安慰着阳春,一边抬眼,看见沈莫惯例一般低头避在了一旁,又想起谢晴瑶刚才暗示他不在乎自己的话,登时怒火重燃:“沈莫,这么半天你还没整理好衣冠,就这副样子随本王出门吗?”
叶恒念着清涟、小夭所言,不想被人嘲笑恃宠而骄,又惦记沈莫是被自己拳伤,衣襟是被自己揪乱的,赶紧过来低声求道:“王主,刚才奴才同沈使口角了几句,才害其驾前失仪,您降罪奴才就是。”
云瞳一言不发,怒目瞪着沈莫,看他默默跪下,整理前襟,不妨露出颈上一条细绳,牵出个碧绿的翡翠小蛇挂件,细看正是当日韩越生辰,自己一并送给小郎们的礼物。
他丢了骨哨,倒记着戴这个……云瞳心中一动,脸色稍霁,又听沈莫言道:“王主息怒,奴才回来自己去刑堂领罚。”
清涟不顾从奕在旁给自己使眼色,大声说道:“紫卿姐姐,你英府的事论理我不该插嘴,可沈使才刚吐了血,显见是受了内伤。我斗胆求个情,你就别罚他了,行不行?”
云瞳一愣:还在吐血?
叶恒赶过去和沈莫跪到了一处:“王主,是奴才失手,打伤了沈使,请您一并治罪。”
聂赢同时言道:“王主,我没约束住他们吵闹,也有不是。”
叶恒听沈莫气息紊乱,似在极力压抑着咳嗽,急忙又说:“请您准许奴才同领暗卫长责。”
韩越“嗐”了一声:“什么‘暗卫长责’,就都免了吧?一天十二个时辰,不眠不休的,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
“是啊。”凌讶眉梢一挑,对着云瞳说道:“气多伤身,对你也不好。沈使不过丢了一样东西,可那东西还比人命重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