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莫不知那是什么东西,却也不敢迟疑,仰头生咽下去。
云瞳一眼瞥见他白皙颈上还留着自己掐出来的青紫指印,心下一软:“你去洗漱,回来上床暖被。”
“啊……”沈莫心慌意乱:“奴才要尽暗卫长责。”
“嗯?”云瞳把眼一瞪:“暗卫长责第一条就是:主子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
沈莫暗中攥紧了拳头,极是艰难地答:“是……”
一时清洗回来,就听云瞳又道:“把衣服脱光。”
“奴才……”沈莫嗫嚅了好半天,才想起一条理由:“奴才怕万一有事,穿衣不及,误了……”
“我大胤的堂堂暗卫,连‘抗袭中穿衣’这点本事也没有么?”云瞳看也不看他一眼。
沈莫没有办法,只得躲到帘内,窸窸窣窣脱了起来。云瞳拿书挡着面庞,偷眼看他宽衣,还没瞄上几眼,就见他“滋溜”一声钻到了被子里,韧腰长腿、雪白皮肉只在眼前一晃,就都裹得严严实实了。
云瞳只觉气闷,半晌才发现自己手中的书页全是倒着的。
沈莫僵着身子背对着她,急思对策,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过了一会儿,听她并没起身要过来的意思,心跳稍缓,这才觉出有些不对:“王主,这被褥都是暖的……无须奴才……”
“这么一会儿就捂暖了?”云瞳把书翻过一页,她并不知道有了冯晚,自己以后哪儿还会睡冷衿。“你什么时候学会的糊弄我?”
沈莫只得闭口,依旧僵着身子想对付她的法子,想着想着,困意袭来,连打了几个哈欠,自己暗道:这是怎么了?才几个时辰就好像有些顶不住劲儿了,乏得厉害。这暗卫长责可是要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警醒着呢,不能睡,万不能睡……虽一再掐自己的痛穴,眼皮还是打架,最后竟重得抬不起来了,恍惚中觉得有人走近,把自己轻翻了过来,含住唇瓣,辗转亲吻。
“唔……”沈莫想推她,可脑子一缺氧,越发意识不情,就此沉睡过去。
“小莫莫……”云瞳亲了他好一会儿,见他终于睡熟了,方抬起身子,扣住他腕脉,输送了几股真气。“你敢不听我的话……敢不在乎我……”
云瞳的手指从他唇上抚下喉头,又到胸前,托起那条碧绿的小蛇,摩挲了一阵,唇边泛起一丝笑意。忽觉腹下微疼,想是心猿意马间又动了气脉,赶紧收摄心神,走去小榻,和衣睡倒。翻来覆去却睡不着,便把这几日来发生诸事细细捋了一遍:骨哨的事儿只是被我暂时糊弄过去,还留着多少蹊跷,不妨就与神机堂李慕做个交易,请他查一查多出的那枚骨哨来历并谢晴岚的下落。我这小呆子甚事说不明白,可又不像是能扯谎的人。早前说没喝过漪澜草汤,我往京中一问,确实是错过了漪澜入药的时辰没被赏赐;问他暗部里的规矩,件件也都和阿恒说的不差;不会承欢,长老们证实就是因为欢技不精暂不许他出师的;就只能舞长戟一件,还对不上,他说功夫是师傅教的……沈可兰为什么要偷教暗子这个呢?忽又想起这大武师暴死,被京兆尹衙门怀疑同雪璃珠宝商人被杀一案有关。呀,会不会是沈可兰藏着什么古怪,连累到懵懂糊涂的莫莫了?看起来,我让他尽暗卫长责是做对了,若真有什么人要利用他,必然会有动作,届时我也好顺藤摸瓜……再有他这个执拗性子,辩解不了的就干脆不辩解,主子要打要罚就硬挺顺受,必须得改,否则这一辈子过下去,不得气死本王?忽又想起沈莫发的那个毒誓,若有害妻主之心,天打雷轰,心中不平之意稍减:也不是不在乎……只是欠我收拾□□……也罢,等再过几日,我大好了,就辛苦辛苦……
沈莫一觉酣香,再等睁眼,天已微亮,瞧瞧四周,景物陌生,茫然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在哪里,再一瞧英王竟蜷在小榻上,皱眉抚肚,似乎很不舒服。
沈莫大惊,赶紧翻身下床,胡乱裹上衣服,就跪到了云瞳面前,暗想:怎么我睡在床上,她却睡在这里……
云瞳已然醒了,却不作声,眯缝着眼睛打量了他一会儿,见那张俊美玉颜上一一闪过震惊、迷惑,不安,焦急,这才伸手给他,示意扶自己起身:“醒了?”
“是。”沈莫一触她的手,只觉滚烫吓人,又见她两颊苍白,嘴唇赤红,显是还在发烧,不由心中大起愧疚:“王主,奴才罪该万死……”
云瞳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冯晚已经起来,见状忙着去请大夫,被云瞳拦住:“天色还早,不要折腾别人。”却听有人在外问道:“紫云瞳,你夜里觉得怎么样?可好一些了?”
出门一看,后院那些男人竟已都到了,连素日早起不来的韩越都揉着眼睛在等自己。
凌讶一见她的面色,不等回答,就一把按上三指,诊了一会儿,皱眉摇头,对着沈莫一努嘴儿:“我是该说她,还是说你?”
沈莫见众人的眼光“齐刷刷”瞪来,都是一副“她伤病在身,你怎么还不晓事,夜来不说好好服侍,又在闹腾什么”的责问模样,想要辩白两句,话又说不出口。
云瞳一笑:“你们一大早都约好了似地跑来堵门,我就是想多歇歇也不成了。”
男人们各自脸红,深浅不一,倒都不再说话了。
一连几日,云瞳虽身留府中,并不得闲,忙着“捉拿赤司炀,与青麒谈判,与金乌秘会,与李慕结盟,打击玄诚荫母女,帮扶太女青戈”诸事,到了夜里,自己名下的几个男人依次前来侍疾……
离凤一夜不眠,坐在床旁的椅子上,静静守着自己,有时看上去是想说些什么,张了几次口,又都咽了回去。最后便在自己要求之下掏出笛子来,一曲曲吹着,缠绵悱恻,如泣如诉……
叶恒也是一夜不眠,甭管自己怎么威胁,就是不肯到床上来,大约是知道妻主那份德性,一旦动欲就停不下来。等自己装着熟睡后,他才轻轻坐到床沿上,拿起自己一只手贴在脸颊上,兀自叹息不绝……
第三夜,换了聂赢。他倒是乖乖躺在了云瞳身边,安静听着她说话,不时渡来一缕内息。
“阿赢,这几日你心事重重,又瘦了不少……”云瞳抚摸着他的脸颊:“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