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瞳回到馆驿,甫一下马就叫叶恒:“阿恒,你今晚去趟神机堂,替我约见李慕。”
“是。”叶恒转身要走,又有些放心不下:“王主,你的伤……”
云瞳朝他一笑:“不要紧。咱们在这里住不了几日了,等回京路上再慢慢调养。”
聂赢下轿之时,正听见这句话,不由心中一动。
“阿赢啊?”云瞳转过身牵住他的手:“我今晚还有几件事要理,就不能……”新婚燕尔,正该如胶似漆,谁知第二日就出了葛千华遇刺的大事,自己受伤未归,累他这新嫁郎几日空闺独守,担忧害怕不说,还要应付一干别有用心之人的诘问。他才当上这侧君,未免委屈。
聂赢明白她的心意,垂头低声言道:“我先回去了。”
“好。”云瞳见他懂事,展眉一笑,又忙拉住,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咱们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聂赢心头一跳,欲言又止,深深看了她两眼,暗暗叹了一气。
云瞳带着沈莫,先往凌笑楚添妻夫的别院来,给两人道了谢,听了几句揶揄取笑,才回外书房。见着谢晴瑶、贺兰桑、孙兰仕等,依次安排后续大事。再等写完密折,已近二更,这才回去后院,途中又吩咐小北:“你去从尚书处说一句:明日起预备迎接凌霄宫主事宜,本王先谢他费心了。再告诉贺兰少爷,请他陪着沁阳,任何场合不要失礼。”
等到了自己正寝,见冯晚坐在小杌子上,正拈着针线,缝补那件被小西拾掇坏了的紫蟒,一见自己回来,急忙起身,规规矩矩地行了礼:“王主……”
云瞳一愣。
阳春赶上来笑禀:“王主身边一直缺个心灵手巧的贤惠孩子,我看小晚好,以后就留下贴身侍奉你吧?”
“这……”云瞳一皱眉:我说春叔啊,人家是我的救命恩人,被我请回府中是要待以贵客之礼的,怎么好让他作个内院小仆呢?
“小晚自己也愿意……”阳春适时补了一句。
云瞳刚要拒绝,闻言一顿,却见冯晚偷抬起头,飞快地看了自己一眼,那眸光中含着羞怯、期盼、无比紧张和极度不安,似是生怕自己会不同意。
“也好……”云瞳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口就吐出了这两个字。
冯晚听她允了,心中喜不自胜,面上的红晕更深了一层:“多谢王主。”
云瞳见他是发自肺腑的高兴,倒把自己心中那一点歉疚抚平了,下意识伸手想拨弄拨弄他垂在腮边的小发卷。
“咳……”阳春可不好意思当面看他们暧昧,笑着告退:“你早些休息吧。夜里觉得身上不好,就叫小晚。凌少爷说了,你伤口有事随时通知他,他就过来。”
冯晚动作麻利,早就把床寝收拾妥当,给云瞳预备了洗浴的热汤和换洗衣服,自己拿着巾帕,红着脸等在一旁。
云瞳也有些尴尬:“我自己来就好……”
“您小心一些,可不要把伤口再溅上水。”冯晚虽然羞涩,却不放心云瞳一个人,便又示意沈莫:“奴才初来乍到,还不懂规矩,要不请沈使大人……”
“啊?”沈莫被吓了一跳,忙不迭逃开帷帐,自己躲到立柜后头去了。
“……”云瞳失笑,自己三下五除二,很快清理了一番。又见冯晚忙前忙后,不一会儿就把身边的事儿处理妥当,端上一个托盘,里面放着汤饼小菜并药碗:“从少爷来过两次,等您未归,留下了这些说给您当夜宵。”
云瞳见有两块山楂糕,就拈起吃了,又抹嘴儿笑道:“味道实在是好,只是这东西吃完,腹中更觉饿了,还得再加点什么。以后回了上京,成日等着他给我做夜宵,怕不得胖上十几斤。”又招呼沈莫过来,逼着他把剩下的都吃净了:“活该你饿着肚子……”
冯晚又端过药碗奉上:“这是凌讶哥哥亲自熬的,让您饭后再用。”
云瞳见他拿着小勺,似乎是打算来喂自己,赶紧接过,一饮而尽:“这么苦?早知该留一块山楂糕。”
冯晚轻笑一声,取了清水,服侍她漱口。一时都忙完了,见云瞳准备安寝,自己便告辞出去:“阳总管让我就在外间床上,若您有吩咐,只管叫我。”又问:“沈使大人在哪里休息?我去预备。”
云瞳斜睨了沈莫一眼:“不必管他。”
沈莫咬唇不语,单膝跪地向云瞳行了一礼,便飞身上了房梁暗处。
冯晚不敢多问,拾起小杌子上没缝完的蟒袍,刚要出去,就听云瞳喊他:“晚晚,你也累了几日了,就先歇着吧。这衣裳我也不急穿,白日光线好时再补吧。”
冯晚听她体贴自己,心中无限喜悦,红着脸答“是”,退步走了。
云瞳并未就寝,返身坐到小榻上,拿起一本书假装翻着,听梁上沈莫气息凌乱,还在极力压抑着几声轻嗽,眉头一皱,从怀中掏出两颗药丸,把他唤到面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