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武德四年
四月十一,雪璃权相葛千华在青麒国都洛川遇刺身亡。消息传出,震动天下。
四月十七,赤凤原嗣位皇女赤司炀及随她逃亡的一众亲随被逮,解拿紫胤上京。
四月十九,青麒割让三城,奉送圣后嫡子凌霄宫主入胤和亲。
四月二十二,雪璃太后葛岩宣告垂帘摄政。
四月二十五,胤皇紫雲圖再邀会盟,震慑四国!
……
紫胤上京禁城
懋章殿东暖阁里瑞香缭绕,春暖怡人,武德帝偏身坐于宽大的弥勒床上,一手执着奏章,一手置于床上小几,由太医何景华请脉。内廷大总管梁铸并几个御前当值的带班首领立在左右,各自垂目弓腰。
何景华诊过多时,回报:“圣上万安”,便欲叩头告退,忽听武德帝叫他:“景华。”
“下臣在。”何景华重又跪好身躯,等候垂询。
“凤后对朕说他已大好了,你觉得呢?”武德帝示意他平身。
“千岁不过偶感风寒,确已痊愈。”何景华答道:“只是精神还短。”
“这二三年里他头痛身热,数次卧病,你看是什么缘故?”武德帝皱眉又问:“原本他体质很好。”
何景华迷惑地看了武德帝一眼,心中暗道:英王请我供职之时曾直言不讳,说凤后几年前曾落胎一次,诊他脉息,也知其事不虚,小产之后调养不利,气血亏虚。可怎么太医院留存的脉案上却无记载,宫监侍童也都讳莫如深,老院使还特意嘱咐自己,不要多问,只管进劝补之方……自古宫闱多秘事,一步不慎,便有大祸罹身。还是等后日英王回京,探问清楚,再予明断,如今只能先答以它词。想到此处,便躬身言道:“千岁事烦心重……”
梁铸在旁一直给他暗使眼色,听了这句,微微松下一口气来。
“哦,事烦……”武德帝放下奏章,有些不以为然:“身为凤后,统摄六宫,父仪天下,是不清闲。他又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不肯因故偷懒,让别人说一句闲话。”
梁铸急忙笑着附和:“圣上说的是呢。眼看侍子大挑就要举行,千岁病中也不愿意多歇一歇,都是照常理事。”
武德帝点了点头:“他是个明白人,知道自己职责所在。”便命传话给六宫君侍:“让他们也学着懂事一些,约束宫监,各自安静,不要拿一些‘鸡毛蒜皮’去搅扰凤后休息。”
“是。”梁铸指了一人去传圣上口谕。
“至于心重……”武德帝微微沉吟:“他年岁不小了,盼着早日怀娠,也在情理之中。景华,你专职为凤后调养玉体也有些时候了,近来效果如何?”
何景华谨慎言道:“下臣觉得,已颇有起色。”
“吁……”梁铸又吐出一口浊气,暗道:这个何先生可比刚来时聪明多了,知道什么时候该答什么话了,不枉我几次三番地提醒他。
“哦?”武德帝眉峰轻轻一扬:“这么说来,不日他便能心想事成了?”
“这……”何景华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圣上,医者从来都是尽人事,听天命,并不敢说自己药到就一定使人病除。”
“景华师出名门,自当与庸常有别。”武德帝不置可否。
“下臣愿意为凤后千岁尽力。”何景华闻言皱了皱眉头:“只是如圣上所言,千岁旧日体健,应是容易受孕的底子,为何……”
“咳……”梁铸捂嘴轻咳了一声。
何景华下意识瞧了他一眼:“数年未妊,除去……与他心境也颇有关系。”
“心境?”武德帝审视着他。
“一来,千岁心急,可孕事非比其它,往往越急就越是没有。”何景华想起那个深宫之中琢磨不透的美丽男子,自顾自言道:“二来,下臣觉得千岁有什么心结……”
梁铸白着一张脸,偷偷去瞄武德帝,却听她问向自己:“凤后近来有什么不痛快的事,朕不知道?”
“奴才……”梁铸咧了咧嘴:“奴才看千岁同往日没什么分别,举止雍容,言辞爽利,侍奉您还是一样地周到细致,对如主儿他们也是和颜悦色。初一,三位小宫主去明光殿请安,千岁十分高兴,特意拿了许多瓜果吃食,并奇巧玩意,哄着玩了多半日。”
“初一那日,下臣也在。”何景华唇角微扬:“千岁见了几位小宫主,容光焕发,喜悦非常,和平日里强颜欢笑的样子大不相同。”
梁铸听了这一句,心里“咯噔”一下,使劲儿朝何景华眨眼睛:我的神医祖宗啊,您的胆子也太大了,这“强颜欢笑”四字能随便说出来么!
何景华看见武德帝眸光一沉,这才后知后觉地解释道:“下臣是说,千岁成日忙于宫中细务,疲乏不堪,又要按时接见诰命官眷,和那些人在一起,要么斗智斗勇,要么无话找话,实在是……不甚愉快。小宫主们童稚无邪,活泼可爱,千岁对着他们,自然能真心笑上一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