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紫云瞳不该去图谋:一旦玄诚荫有所异动,她可借夺护自己侧君之名进兵玄龙?”
“这……”管叔一呆。
“如今,青麒丢了合江天堑,又奉上三城,东南被围,几乎已成紫胤的囊中之物。”老太爷闭目叹了口气:“紫云瞳姐妹许其以凌霄宫主和亲,不过是因新夺赤凤,暂需缓机,以收拾民心,增补供给。一旦腾出手来,是再打青麒,还是转攻龙国,端看哪边有更好的借口能出兵罢了。”
“那要是玄诚荫没胆子折腾呢?”管叔疑道。
“收小赢之心,为己所用,也颇划算。”老太爷淡淡言道:“何况她手中还有思思,一点不用担心小赢不肯回程。”
门外,聂赢的脸色白了又白。
“老太爷,我读过英王给少爷的那封情信,当真是意切情深……”
“说得好听,未必做得好看。”老太爷摇了摇头:“我活了偌大年纪,什么没经过,又什么没见过。紫云瞳炙手可热的一位亲王,求娶给别人当过……失贞男子为侧君,若说只为情爱,谁能相信?”
“可……”管叔也迷惑起来:“她给了少爷耳徽。”
“莫说耳徽,就是孩子,她怕是也能给呢,只要能不让小赢与她为敌……”老太爷微微一嗤:“外秉多情,内实无情,胤国紫氏的女人大抵如此。想想当年那位太.祖皇帝和英王的母亲吧。”
耳徽……孩子……聂赢下意识摸向左耳,想起洞房春暖,云瞳贴着自己耳根时说过的话:要你给我养个宝宝,省得成日里胡思乱想……难道……他身子猛然一晃,不敢再往下想去……
“老太爷……”过了半晌,管叔为难的声音又传了出来:“可如今,少爷已经恋上了英王……”
“所以,我才着急赶他回去。”老太爷深深叹了口气:“一来,不给紫胤进兵的口实;二来,我不想叫他作难。他为了聂家,不声不响受过那么多的苦。我怎么忍心,看他以后的日子还苦下去?我把匣子给了他,便是告诉他,不管他母亲在泉下怎么想,爷爷……同意这桩婚事了。”
“……”管叔不知该说什么好,心中也明白:若老侯主还在世,即便圣意难违,怕也……不会认可让紫云瞳-这胤国亲王当自己的儿妇。聂家与紫氏,百多年间有过多少说不清、扯不断、忘不掉的纠葛啊……
“小赢品貌双全,若心无挂牵地嫁去紫胤,假以时日,也未必不能得紫云瞳真心喜爱。”老太爷双眼微眯:“就只怕他……”
聂赢攥着铁拳,心中冰凉一片:心无挂牵?如何才能做到心无挂牵……这里是我的家啊,你们是我的亲人啊……
“听您这一说,老奴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管叔擦了擦眼角,哽咽道:“之前,小夭和大蛮不止一次告诉我,少爷在大司马府过得苦不堪言,对男女□□灰了心肠。如今,好容易又动了心思,若再所遇非人,日后得知真相……那可……那可……”
“唉”,老太爷也是伤痛满怀,久久不能自己,望着桌上妻主、女儿、孙女的灵牌,喃喃言道:“以后的路,无论怎样,让他自己选,自己走吧。至于这聂家的声名,我来替你们守……只是,我已风烛残年,怕是也守不了多少时候了……”
“老太爷……”管叔大恸,已然哭出声来。
老太爷拍着他的肩膀,也无声地掉了几滴眼泪。过了好半晌,方从贴身衣襟中掏出一个锦囊:“人老了,说不定一觉睡下去,明天就起不来了。凡事还是早些预备的好。这是能让小赢安心的东西,等我没了,你就拿出来当着全族老幼的面……”
聂赢贴上窗棱,想要细听,里面却没了动静。
“老太爷……”忽然间,传出管叔惊颤的声音,听得聂赢心头一紧。
“按我交代的做。”老太爷暗哑着嗓子最后嘱咐了一句。
“这……”管叔似乎为难已极,终于,还是应了此命:“是……”
……
聂赢默默转身,离了祠堂,走回自己的院落。一路眉头紧锁,凤眸黯淡,显见得心事重重。小夭和大蛮跟在他身后,不知缘故,也不敢多话。等进了院子,聂赢四下一看:一切布置仍如往日。自己的双枪立在兵器架上,红缨簌簌,随风飘扬。他走过去摸了又摸,忽然提了出来,枪花一抖,犹如龙飞凤跃,就在院子当中舞了一回。
大蛮看到精彩招数,连连拍手叫好。小夭却是满腹狐疑,暗地忧虑,瞅见个空子,连忙高声劝道:“少爷,明日还要打叠精神接驾,就早些安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