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我吃……”冯晚径直呆住。
“这些凉了就不好吃了。”云瞳招招手:“你瞧,还有糯米团子呢。每年六月初八是赤凤的龙舟节,我知道你们凤国人好吃这个,才刚让小南给阿凤也送去两个。”
“奴才……不饿……”冯晚心中感动,却不敢依命就座。
“不饿?”云瞳一把拉过他,按在身边的小椅子上:“我打小经常吃不饱,最知道挨饿是什么滋味,也最瞧得出挨饿的人是什么模样。你被关了大半天,铁定没碰过吃食,怎么会不饿?刚才你摇头,不就是告诉小北这件事么?何必还瞒着我!”
“王主……”冯晚已是第二次听她提到小时候的困厄,一时倒忘了自己:“您以前吃不饱是怎么回事?”
云瞳自回府便有些别样心绪,见着叶秋、寒冬更是一怀欷歔,此时却不想再提往事,便故意沉下脸来敲敲桌子:“我叫你快吃!怎么一个一个都不守本王的规矩?”
冯晚不敢再推辞,便捧起一个糯米团子,浅浅咬了一口。
云瞳素来喜他乖顺,见听话的吃上了,展眉一笑,重又拿起书看,一会儿余光又扫了过去:“你不是爱吃甜的么?我特意要了糖来。”
冯晚一愣,脸上霎时泛起了红晕,低低禀道:“这个和我家乡的不一样……是咸的……还有馅儿……”
“哦?”云瞳撂开书,往他手上一看,里面淡红一团,好像山楂,不由也想尝尝:“好吃吗?给我掰一半。”
冯晚赶紧拿干净筷子,夹开另一个,谁知里面却是豆馅儿。
“不要这个……”云瞳自己从冯晚吃了小一半的那个糯米团子另侧捏去一块,丢到口里,嚼了两下,囫囵咽了:“没有小白鸽做的山楂糕好吃。”
小白鸽?冯晚暗自疑道:他是谁啊?
“诶?”云瞳见他只吃糯米团子,便又指指旁边的清汤小菜:“光吃这个大夜里不好克化,不还有冬瓜竹笋汤,清拌黑木耳,醋腌白萝卜,脆烧嫩丝瓜么?通肠顺胃,理气安神,搭配着吃最好,你怎么都不动?”
“奴才已经觉得饱了。”
“瞎话……”云瞳知道他怕又违了什么规矩:“我让你吃你就吃,别管旁的!”
“王主……”
“我见不得人挨饿,更见不得人浪费……”云瞳拿起筷子掉头点了点他的手:“快些着,一口也不许剩,要不我可喂你了啊?”
“啊……”冯晚吓了一跳,端起汤就喝,谁知猛了一些,入口就呛住,咳个不停。
云瞳“嗐嗐”一笑,上手在他背上轻拍着,口里还不忘揶揄:“怕我喂不饱你?瞧这急的……”
冯晚脸红成一片,也不知是被她羞的还是被汤呛的。
云瞳觉得有趣,又见他埋头喝汤吃菜,几丝鬈发落到了盆碗边上,便顺手撸起,别到了耳后,露出小巧浑圆的精秀耳垂和瓷白玉嫩的丰满脸颊来,烛火之下泛着柔和的微光,令人一见心荡。
冯晚吃着吃着,听身边没了动静,偷眼一看,见她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心中霎时一慌,筷子失手落地:“哎呀,奴才笨手笨脚的……”
“掉就掉了,再唤人另取一副就是。”云瞳被那叮当一响拽回了心神,见他又忙请罪,蹙眉一嗔:“怎么你的胆子越来越小了?”
“奴才……”冯晚不知怎么答话,见她真要叫人,又忙拦住:“王主,别麻烦那些哥哥了,奴才这回真的饱了。”
“他们是你哪门子哥哥……”云瞳瞟了一眼小桌,果然盆碗已空,糯米团子就白糖也不剩一点,这才满意一笑:“既然饱了,那就收拾了早些睡吧?”
“是”,冯晚拾掇出去残羹,赶着来给云瞳铺床,却见锦幔半垂,鸳枕横放,被褥一新,早已铺陈好了,呆了一呆才回头禀道:“王主,歇吧……”
“嗯”,云瞳脱了外面衣裳,才一到头就卧,就觉一股有些熟悉的香气扑鼻而来,接连打了几个喷嚏:“这什么味道?”
冯晚听说,忙丢开薄被,另往箱柜中寻铺盖,一开柜门,也是馥郁袭人。云瞳连连摆手:“快关上,关上。”
“王主……”冯晚见她涕泪交流,喷嚏不断,赶紧打开窗子,又递来汗巾。
“以后我的内寝你带着小北他们几个打理……”云瞳吸了一大口夜风:“不要让乱七八糟的人进来胡乱折腾。”
冯晚应下,又道:“要不,今儿换一间屋子住?”
“算了。”夜风一进,云瞳觉得香气淡了一些:“兴师动众的一闹,连冬叔也歇不踏实。”
“我听您说,叶使就住东厢抱厦……”
“就这么睡吧,窗子开着就好。”云瞳暗道:和阿恒一起,我哪里还睡得着?
“窗子开着,怕您吹了风头疼。”冯晚不甚放心。
“什么时节了,吹个风还能头痛恼热的?”云瞳嗤笑一声,背身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