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轮渐落,明月初升,凤鸣湖畔游人如织。云瞳扣紧韩越,挤下山道,但见前面搭着一座彩坊,两边悬着数十灯笼,红彤彤一片,光闪闪耀眼。再往里看,竟有小戏开锣,杂耍登场,说书、卖艺的,各据一方,红男绿女熙熙攘攘,地摊游贩林林总总,无处不是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韩越是最爱热闹的,见了这么个趣处,岂不眼馋心痒?当下拉了云瞳便要过去。
“哎┉┉你别着急┉┉”云瞳被他拽的踉跄了两步,皱眉抱怨道:“怎么这斗酒会偏在晚上举行?山间小路不平整,小心看不清再绊着┉┉”
“晚上举行方有“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意趣!”李慕低低笑道:“紫卿怎么一点不懂?谁家小郎愿意晒在大日头底下和你眉目传情┉┉”
云瞳一呆,再往四周一望,果然见树荫之下、湖岸石边影影绰绰,都是些年轻男女,携手依偎,喁喁共话。
六国之中,青麒民风最为开放,无论宫廷官场,还是市集街坊,各种名目的聚会时常举行,男女酬和应答,屡有艳闻流传。这些云瞳是才见识过的,不足为奇。不想今日见紫胤也加效仿,郎情女意,少有禁忌,她便惊讶莫名了。
“紫卿,你道为何如此?”李慕见她懵懂,便出言解释:“六国纷争不断,干戈屡兴,人口锐减,阴阳失调。女子因战而亡,男子便要抛头露面,顶门立户,只会腼腆,岂不受欺?更因无育少寿,人心不甘,故小郎多恨嫁,不愿坐等闺中;寡夫欲再谯,更无所顾忌;许多地方,更因无妻之故,男风盛行。此战乱之害,六国皆然!”
“┉┉唉┉┉”云瞳听他说的在理,不由婉叹一声:“是啊!有道是“仓廪实而晓礼仪,衣食足而知荣辱”,百姓们性命尚且不能保全,谁还有心思去管劳什子的礼教鲜耻!男子们是“争得一夕是一夕”,女子们却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有此可见,结束战乱,与民休息,已势在必行!”
李慕听到此处,心中隐隐一动。
一行人仍往前走,小北听云瞳与三月不时叹气,疑惑的问道:“姐姐,你和主子怎么了?是有什么不舒服么?”
三月摩挲摩挲他的头:“你眼光倒毒!主子和我的确都不舒服!她是分.身不能,我是孤单一个┉┉”
“给我闭嘴!”云瞳回眸瞪来,谁知一眼瞥见李慕,神骨秀异,丰姿俊爽,背手而行,若有所思,不知怎的就又想起他那只玉雕般的手来,暗道:我为练归元大法,日夜勤修,风吹日晒,肌肤颇是粗糙。他也算个练家子,怎么手白肉嫩,竟没点子老茧伤疤?
“紫卿,有事么?”李慕看她注目于己,便出言相问。
“那个┉┉”云瞳舌头打结:是有事想不明白,可却问不出口!
“紫卿!”韩越见她又为李慕愣神,不高兴的使劲儿往前拉拽:“快走,快走!你看那边戏台上的角儿都已经唱上了!”
“咳┉┉”云瞳尴尬的收回目光,随他快步离去。
紫云瞳,你今天改换了容貌,怎么连英王的气势也改没了?不过是多看两眼美人,被发现了又能怎样?至于落荒而逃么┉┉李慕抿嘴一笑,方要跟上,忽然瞥见侧前方有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拥挤前行的人群中掉头回望自己。
呀┉┉李慕心下一惊:那不是邀月?他怎么寻到这里来了?若被紫云瞳见到可要麻烦,她是认识他的┉┉一想到此,自己立刻缓下一步,装作被旁边小摊子上货卖的奇巧玩意吸引,俯身摆弄,间或讨价还价。
三月原本跟在他身后,见状略略迟疑,心道:主子吩咐护住的是韩少爷,没提这位神机堂主!想他是何等身份,何等本事,不惹人就好,哪里有人敢惹他!不如就此走散,倒给主子省些事儿。这般想着,跨步而过,只作没加注意一般。
李慕随手买了把扇子,又转到另一小摊前,一边观察着周围动静,一边等邀月凑近。两人形似游客,各自挑检,内里却用上了密语传音:“出事了?”
“主子,今天您刚走,晏续将军就也乔装改扮,一路奔凤鸣湖而来。”
“啊┉┉”李慕倒吸一口凉气,皱眉问道:“她干什么来了?”
“奴才猜测她是为寻癞鲎蜂而来┉┉”邀月禀道:“凤鸣湖地处木兰山间,而木兰山这里据说有一片“异”林,好像红陀罗┉┉”
“回国问问她干娘,还怕得不着几只癞鲎蜂么?怎么偏冒这个风险?”李慕只觉气闷,又吩咐邀月:“你赶紧回馆邑,小心不要让紫云瞳和她的人发现。这里我会见机行事。”
“是!”
┉┉
韩越挤到了戏台前面,正巧遇到有人要走,便坐到了空出的位子上,沏好茶,买了小食,兴致勃勃的听了起来。云瞳不好这个,看了一幕,也不大懂,忽觉腹中些微不适,便想寻个方便之处。
“主子,奴才替您去吧?”三月以为她是担心李慕,要去寻找。
云瞳一愣:你替的了么!握拳咳了一声,回指韩越:“告诉你的人,务必把韩少爷“照顾”周到。我去去就来。”
“那个┉┉”三月示意小北跟上:“给主子指路!”
“待着!”云瞳皱眉摇手:“我还找不着么?要你们指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