戛玉摐金永颂声,檿丝孤弦和且清。
龙阁凤殿花着锦,铁马冰戈月关情!
常恨此身非我有,何惜珠泪为君倾!
了却帝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交泰殿中,一派寂然!众人呆呆伫立,久无声息!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得御案之侧响起两下清脆的掌声,碧落大祭司淡淡言道:“好诗!”
“真真好诗┈┈”雪璃钦使斯瑾提的侧君葛芃紧随其后,晃着大拇指附和了一句:“英王真真好本事!”
确乎好诗┈┈确乎好本事┈┈祁相慨然长叹:英王这一点睛之笔,竟将全诗的意思翻转了过来。何以“此身非我有”?只因“身已许家国”!何能忍耐铁马冰戈,孤单寂寥?只因心系天下,德泽苍生!何以“珠泪倾洒终不悔”,只因“一片冰心在玉壶”!尽忠王事,爱惜清名,为国不辞辛劳,事君有始有终!英王以公忠对恭王之私欲,以凛然正气对其阴谋不轨,以博爱大度对其矫情小惠,词由心发,诗以明志,令人肃然起敬!
韩飞擎着酒杯,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见恭王眉头紧皱,面色青白,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自己也生出不小的纳闷来:紫云瞳何来此神助之笔?莫非是有人私下教她?这一眼瞥去,正瞧见离凤痴恍之态,想起刚听不久的那个传言,唇角微微勾起:好听的谁不会说上一句?可事到临头,你又能做到几分?我可是拭目以待!
离凤已在心中叹过数次:九天鸿鹄之志,非凡俗雀鸟可知。我那首四平八稳的七律与王主这一惊天动地的誓言何能比拟?此非韵脚不通之别,而为见识不够之差。
云瞳搁笔,转屏风于武德帝面前,又拉恭王、和王一起跪倒:“此臣等之心!”
祁相与韩宜何等精明,立刻领着文武群臣也伏地叩头:“臣等亦同此心!”
武德帝展颜一笑,起座慰道:“诸卿勤于国事,忠于社稷,朕何惜封爵禄米!恪守臣职,造福一方,又岂能不得百姓赞颂而名垂千古!都平身吧!”
这话反过来说,就是□□裸的威吓!恭王暗嗤一声,返座后向云瞳拱手致意:“多谢七妹教我!”
“六姐客气了!”云瞳朝她晃了晃酒杯:“小妹不过替你说了句心里话,谈何指教?”
两人打完嘴仗,各自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清澄见因斗诗一事使座中气氛凝重,便朝武德帝笑道:“英王、恭王偷懒,居然合作一首诗,虽写的好,却不合规矩。圣上莫要轻饶她们。”
“臣愿领罚!”云瞳两人异口同声言道。
“那就罚酒三杯吧!”武德帝笑吟吟一摆手,复又对孙兰仕命道:“你供职礼部,将诸王大臣的应制贺诗拿去,集结成册,颁行天下。”
“是!”孙兰仕上前领命,不妨又被恭王打断。
“圣上,臣妹请先睹为快!”
武德帝自不会与她在这些小事上闹出纷争,袍襟一甩,立时准奏。
“老六是什么意思?”姚氏悄悄问自家妻主和王:“受了气不一旁凉快去,还闹?”
和王压低声音笑道:“受了气吹风不管用,得把火泄了!她争不过小七儿,折腾折腾孙兰仕,聊胜呆坐着尴尬。”
“听你们刚才话里说的,那个孙宏像是老六的人!旧属之女,何不引为心腹!”姚氏疑惑不解:“折腾孙兰仕干嘛?老六气糊涂了吧!”
“你有所不知┈┈”和王讳莫如深的一笑:“去年孙宏上折子为豫王求情,惹得圣上大怒,被下诏狱,判了死罪。老六丢车保帅,对人家不闻不问也就罢了,居然还落井下石,撺掇着刑部请旨,连坐孙家,夺去孙兰仕功名,遣戍军前。”
“呦!”姚氏一撇嘴:“真够狠的!”
“嘿!谁知这孙兰仕才干不凡,竟在军中立功,得了圣上和小七儿赏识,如今又给自己挣回前程了!你说老六看她日受重用是何滋味?”和王翘足晃着:“龙椅上那位最会作践人,提拔与你恭王有仇的人,成日在你面前晃着,寻机给你下把刀子,你烦是不烦?”
“烦!简直烦死了!”姚氏想一想那场景都觉得心里憋闷:“还得防着,可又防不胜防!”
“所以┈┈”和王帮他夹了一筷子菜:“逮着个空子,老六要敲打敲打孙兰仕,也给圣上提个醒儿:她不是由人糟蹋的主儿!”
“哦!”姚氏恍然大悟,见那位年轻俊秀,儒雅守礼的孙大人已经挪到了恭王身边,正僵着脊背,等她阅看诸王大臣诗篇。紫云昂却忙着和自己的侧君调笑,就当没看见身边多出来个人似得。
“圣上要抬举孙兰仕,怎么又不管她受辱?”姚氏心生不忿:“你瞧老六,哪像个要阅诗的样子?我看等席散了,她都未必搭理人家。这不成心吗?”
“她就是成心!圣上心知肚明。”和王喝了一口酒:“可又能怎样?老六势力不小,她有所忌惮,刚才连小七儿的体面都没顾,这会儿怎么肯为了个小棋子去猛虎口里拔牙呢!再说,孙兰仕要连这点气都受不得,也难当大用。”
酒过三巡,百戏呈上,交泰殿中一派歌舞升平。紫云昂不动声色的扫视了一圈,见帝后正同斯瑾提妻夫并侧君葛芃闲聊,英王一边旁听,一边应付大堆向她敬酒的阁僚及内眷,祁相与韩宜把酒言欢,韩飞搂着自己的夫郎只顾窃窃私语,和王、端王四面应酬,俱都无暇分身。
孙兰仕将诸臣墨宝推到了恭王眼前:“王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