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后!”素问跪到了葛岩脚下:“柳昔是紫胤英亲王索要之人,为两国睦好计,请您开恩!”
“紫云瞳伸手要人,我就得给她么?”葛岩盯着他问道。
“┄┄”
“紫云瞳瞧上的人,我就不能罚他么?”
“┄┄”
葛岩冷笑一声:“我不给,不饶,难道紫云瞳还敢来夺、来抢、来理论?不过一个奴才,至于你这般关照么?”
“┄┄”素问咬了咬唇:“原来打一个奴才就能扬我大璃国威,让紫云瞳尝尝无可奈何,无能为力的滋味!父后高见,儿臣受教了!”言罢叩头起身,退到一旁。
“你┄┄”葛岩被噎得一窒。
宫卫首领见太后没有传命刑止,挥手令人上前,倒下满满一桶盐水,尽皆落在柳昔刑伤之上,就听他大叫一声,方醒过来,顷刻又疼死过去。
“父后┄┄”雪扬张望一下,见刑椅之上的人已是血肉模糊,实不忍再看,过来攀住葛岩的衣袖求道:“不是还有将功折罪一说么?柳昔刚才入水救朕,奋不顾身┄┄您就别再打他了!”
“┄┄”葛岩面色有所松动,却仍未点头。
台阶还不够下?雪扬是个千伶百俐的性子,刚有所悟,歪身就往葛岩怀里一栽:“┄┄父后┄┄我有点头昏,实在听不得嚎哭之声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宫吧!”
“皇帝觉得怎样?”葛岩一愣,忙伸手去探雪扬的头,也怕她着了水再发热,急宣御医,又一叠声的命起驾还宫。
“恭送陛下,恭送父后!”素问率相府人等跪倒相送,还没来得及起身,便见慈宁宫首领宫监回来宣读口谕:圣躬不豫,着元寿宫主奉国寺一月抄经祈福延至百日!
┄┄
入夜,柳昔从晕睡之中渐渐苏醒,但见残灯一豆,光晕昏黄,有一人安静的坐在床旁,细看正是素问。
“你醒了?”
柳昔扭过头去,不想看他,只微微动作,便觉全身骨肉都似被绞碎了一般,疼的撕心裂肺,记起方才挨打境况和事由始末,委屈伤痛不可抑止,趴在枕上“呜呜”哭了。
素问垂下眼睛,好半晌方轻轻言道:“今日陪同陛下游湖之人,除了你们三个,都在廷狱被杖毙了┄┄”
“啊?”柳昔一下子就哭不出声来了,直直盯着素问,额角胸背满浸冷汗。
“太后不容有人轻慢幼主,更不容有人挑唆幼主┄┄”
“谁挑唆什么了,是她自己胡闹!”柳昔怒的捶床。
“陛下经此一事,也长了教训┄┄”素问长叹了一口气:“方才我派人打听,说宫里已两次传召御医,为解陛下梦魇┄┄”
“┄┄”柳昔想起那个精灵活泼的小皇帝,现在不知被惶愧折磨成了什么样子,也有些难过:“小孩子贪玩,在所难免┄┄你家太后,实在太狠了!”
不狠,怎么坐得稳雪璃大位呢!素问默默想着。
“这么说,我能侥幸不死,还是沾了你的光了?”柳昔一嗤:“多谢!”
“┄┄”素问抬眸看了他一眼:“不必┄┄”
两人各自无话,过了片刻,柳昔突然冷冷说道:“我想离开相府,请宫主放行!”
“┄┄”素问和他对视了好一会儿,慢慢点了点头:“等胤使一到,我备好嫁妆送你去上京英王府┄┄”
“那里┄┄”柳昔有些怔忪:“会不会和这儿一样?”摆布你似玩偶,虐杀人如草芥。
“不知道!”
柳昔紧紧捏着挂在颈上的小怀表,也不知在想什么,好半天才吐出几个字来:“我还不想去呢┄┄”
“那我送你回家?”素问从他手上移开眼睛。
“不要!”柳昔一皱眉:“我哪还有家呢!回去又要被人卖掉!”
“┄┄”素问听见这话,不禁叹道:“原还羡慕你比我自由,其实细想起来,也是一样的无路可走┄┄”
“你也想过要走?”柳昔诧道:“你身子这么弱,风吹吹就倒,没有宫里真金白银帮你撑着诊治,小命说没就没!再说,我哪儿能和你比呢,娘不疼,爹不要,打小就是无人过问,由着自生自灭!”
“哼!”素问冷笑一声:“若不生在宫里,我还得不了这场病呢!谁稀罕他们疼,他们要,别来过问,让我自生自灭才好呢!”
“┄┄”柳昔愣了一愣:“我看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素问似乎笑了笑,却立即背过身去,偷偷擦了把眼角。
“宫主┄┄”门外玄武的声音响起:“寿面煮好了!”
“端进来!”素问一边吩咐,一边笑对柳昔言道:“还没到子时,咱俩该过生辰还是得过!这是第一次,想必也是最后一次,快吃吧!”
这话说的明白!柳昔已经想好了自己的去处:听说安城是个没有战乱的世外桃源,我揣着金银珠宝,到那边购房买地,招几个小仆伺候,再挑个肯入赘的媳妇,快快活活的过这一世。何必跟她们那些亲王、宫主、贵族、大臣们搅合,弄得今儿挨打,明儿受气的?紫云瞳说来接我,谁知她哪辈子兑现呢!自来甜言蜜语都是信不得的,何况话又出自那个风流多情人的口?柳昔甩了甩头,似乎已甩掉了心中不知何处涌起的落寞伤感,转而又想:甭管往后怎么安排,这身伤得先养好了,再赖上素问几个月吧!我救了他妹妹,又替打挨罚,他尽心尽力的补偿我还不应该么?
“都端到嘴边上了,你还不张口?”素问挑起一筷子寿面,蹭了蹭柳昔的嘴唇。
“吸溜”一声,面条入嗓进肚,柳昔手指床头:“放这里就好,你快别端着碗了,把香喷喷、热腾腾的面汤都给冻成冰坨子了,还怎么吃!”
“┄┄”素问气结:“本宫亲来伺候你,你还挑剔上了!”
“不劳您伺候┄┄咳┄┄”柳昔又被灌了两口汤,呛了好几声:“你还欠着我的生辰礼物呢?我要┄┄唔┄┄”
素问往他口里填了一大口面条,瞪起柳眉杏目:“送什么礼物得我说了算!你要也无用,请免开尊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