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奕却不是好难为人的性子,他眸光在离凤左耳徽饰上逡巡了片刻,就接过玉盏,浅浅饮了一口:“公子请起!”
这么容易就放过了┄┄陪房公公们实在为五少爷的好脾气担心:临出门前,主君怎么嘱咐您来?好歹教导英王那些小宠们几句,既衬身份,又添威严,决不能让人小瞧了去。您可倒好┄┄
从奕放回茶盏,向侧后方向使了个眼色,便有小唐递出一个四四方方的锦包。
“谢侧君赏赐!”离凤双手接下,蹲身万福,暗道:从家不知给这宝贝儿子陪嫁了多少好东西,光一份见面礼就厚重如此。他依照礼节徐徐退下,先回身将锦包交给跟来的若怜,才又预备往凌霄宫主面前。
谁知云瞳怕他不谙紫胤风俗,顾此忘彼,多嘱了一句:“也给宫主敬茶啊!”
一同花烛成礼,从奕成了她的侧君,我还只是青麒皇子┄┄李慕一耳朵就听出她话中亲疏之别来了,当下生了恼怒。
离凤正要跪倒,听见云瞳所言,只得改了称呼:“┄┄宫主┄┄万福!”
凌霄宫主咬了咬唇,突然起身,往旁边一让:“这是赤凤池相爱子吧?久仰大名,今方晤面,本宫有礼了!”
言罢,他竟对着离凤微微欠身。
侧君给公子行礼,哪国也没有这样的习俗啊?堂中众人都被吓了一跳,长风等四侍皆目瞪口呆。寒冬和叶秋互视一眼,再看云瞳,也是怔怔愣愣不知所以。
离凤聪慧灵透,稍加琢磨他话中之意,便有所悟,也不起身,双手端茶敬上:“离凤拜见郎主!请郎主用茶!”
郎主也是对亲王侧君的正经称呼。凌霄宫主这才满意,缓缓坐回椅上,手伸半空,等着离凤把玉盏送进掌中,方接住了细品一口:“公子请起!”
云瞳这才恍然:原来人家是挑理了┄┄再看凌霄宫主委屈的眼圈都有些红了,心中也生歉意:他视我为妻主,我却视他为客人,又是在这样的场合,是说不过去┄┄
离凤又得了一个大锦包,心中并不欢喜,却仍恰到好处的说了谢语,躬身退下,然后便是沈莫。
“莫莫,给侧君敬茶!”这一回,云瞳长了聪明,朝左边微微努嘴儿:方才是首敬从奕,现在调换过来,先去给凌霄宫主行礼。莫要让人抱怨本王偏心。
“┄┄是!”沈莫做这些事远不及离凤从容,还没等开口,自己早就满脸通红了:以前只道和枫哥同嫁一妻,敬茶也是敬给他,如今┄┄我住了花槿楼,被人称了公子,再行了这个敬茶礼,这辈子┄┄在别人眼里,我可就真是她的人了┄┄
他只顾胡思乱想,也不抬头,茶杯晃晃悠悠的举在半空,等来等去不见人接,听周围倒响起一片抽气咳嗽声。
咦?沈莫心下疑惑,偷偷抬眼一瞧:天哪!原来凌霄宫主眼睛不便,难以自取杯盏,因而伸着空手在等自己递茶,想是已等了一会儿,不知英王的小宠何由慢待,玉指微微颤抖。
“奴才粗心,郎主恕罪!”沈莫含羞带愧,连忙将玉杯送进他手里。
云瞳见凌霄宫主抿了一口清茶,即令长风赐赏锦包,没有再多说别的,心中松下一口气来。
从奕余光瞟见她那如释重负的模样,暗暗撇嘴儿:别人家稍有不高兴,你就着急成那样儿;我藏着多少苦楚,你却生生看不见┄┄饶是心有戚戚,到底只为云瞳一人,无心难为她的暗卫侍宠,仍安静的接了沈莫敬来的清茶,赐回一个丰厚的锦包。
恰在此时,派去晴翠堂的管事回来复命,说:“叶使已在堂外候见!”
“传!”云瞳想不出叶恒有甚情由迟来敬茶,见他甫一进门,立刻叩首请罪,衣衫虽换了簇新的,发髻却挽的有些凌乱,睡眼尚余惺忪,两腮却是通红,额角垂汗,呼吸粗重,胸膛一起一伏,似乎是才从梦中惊醒,一路狂奔而至,极为匆忙。
“阿恒┄┄”云瞳皱了皱眉,敲着桌子说道:“养伤是养伤,也不能不守府里的规矩!今儿是什么日子?你不知道吗┄┄”
李慕听她已两次提到叶恒有伤,暗自嗤笑一声:当真护的紧┄┄可惜,你的男人不给你争气┄┄
寒冬面无表情的低咳了一声:王主你省省吧!当着一府下人的面,不可自堕身份!大前夜你召幸公子之时,不知叶恒、沈莫俱在养伤么?既能侍奉床第,如何不能来向侧君敬茶?且他两人身份相同,伤情一样,沈莫既能支撑,叶恒怎么就要例外?你这一说话,落人口实,实在不智。
“奴才┄┄”叶恒只觉众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自己身上,当真难堪已极:“奴才不该迟误┄┄请王主和侧君责罚┄┄”
“因何迟误?”这因由云瞳不能不问,她虽瞅着叶恒,余光却瞟向两位侧君。
“┄┄”叶恒深深垂头,好半天才低声回道:“奴才┄┄睡迷了┄┄”
睡迷了?云瞳一呆,转而瞪起了眼睛:这算什么理由!
叶恒俯首就地,听着周围窃窃私语,似乎都是在指摘自己“恃宠而骄,不将侧君放在眼里”的话,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昨夜,他和沈莫分手之后回到晴翠堂,意外的看见一位不速之客大喇喇坐在正屋等他┄┄
“韩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