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不得而知,也许和雪璃哈赤有关!”聂赢抱臂倚在桌旁:“不过结果显而易见:郭开计泄,想拿温朵娜当替罪羊,谁知被她抢先一步,改弦更张,支持小妹掌权,反攻雍州。”
“她也借此大翻身,当了俪戎王!”大蛮一拍大腿。
“区区一个俪戎王,只怕还不能叫温朵娜满意。原本她可是有机会号令央金,甚至统御九戎的┄┄”聂赢想到自己,也是一叹:“人一旦有了欲望,再想泯灭,就不容易了。”
“您是说,她还想┄┄”小夭吃了一惊。
聂赢又展开十二月写来的字条:“元摩利凶傲毒辣,对人少有信任。温朵娜在她手下听命,想必很是难受。被自己妹妹蔑称“串奴”,你觉得她真能忍耐?又能忍耐多久?”
小夭、大蛮想起温朵娜今日来营中耀武扬威的派头,都摇了摇头:“我看她忍耐不了!”
“是元摩利派她来,还是她自己要来,这都说不准!”聂赢微微眯眸:“但她向聂家示好,其实是给朝廷摆了个姿态,端看玄帅想不想和她讨价还价了。”
“啊?”大蛮压根儿没听明白:“就温朵娜那副德性,还是来示好的?我看几句话说完,玄帅都想一刀劈死她!”
聂赢一笑:“跟着她来的,未必都是亲信。戏总要当面做足。”
“您是说元摩利会派人监视她?”大蛮瞪眼问道。
“会不会元摩利想借玄帅之刀杀人呢!”小夭觉得自己好不聪明。
“那倒未必┄┄”聂赢立刻摇头:“大战当前,正是用人之际,元摩利为何要自断手足?若失去了温朵娜这个坚固的盾牌,她自己就要露到玄帅枪尖之下了!”
“哦!”小夭觉得少爷所言有理:“咱们这里猜来猜去的,好不费神!若能问一问十二姑娘,什么都能清楚了!唉,可惜她没有留下联络之法。”
“她会找机会传出消息的。”聂赢手掌一用力,字条顿化纸屑,那张地图已然整个印在脑中。“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才几月功夫,十二就当上了温朵娜的心腹。她是怎么办到的?是否借了谁的名头?”
“啊?”小夭也是狐疑不定:“英王能遣她来,她一定是有些本领的┄┄之前,她在归偃府衙里也混上了官职┄┄装官奶奶像,装戎狄鞑子也像┄┄”
“你就会替她说好话!”大蛮一撇嘴:“她孙猴子似的,一会儿变一个样貌,你连哪个是她的真面目都不知道!”
小夭不忿的嘟囔道:“那又怎么样!我知道她听英王的话,帮咱们的忙就成了!”
奉王命襄助侧君┄┄聂赢转着腕上金环,暗暗蹙眉:紫卿啊紫卿,你的手到底还是伸到九戎来了!斯瑾提、暗使、梅十二,只怕还有别人┄┄一个一个都钉在了要紧位置上,一步一步都经你巧心安排。玄心平尚蒙鼓中,我也困于网下。你人在上京,心怀天下,未攻玄龙,先收北疆,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和你对阵,实在让人头疼┄┄
他不禁揉额苦笑:爷爷几次三番赶我回去,就是不想让你名正言顺的干涉北疆战事,可他老人家怕想不到:我若一走了之,以玄心平既定之策,怕会劳师无功,反让紫胤占尽便宜。我岂能眼睁睁看着玄心平血洗太阴山,灭央金,赶九戎,拒雪璃,起大乱,又兴一场生民涂炭的浩劫!不若,紫卿,借你之手,达成我安定龙国北疆的心愿吧!哪怕终有一日江山易主,哪怕再见之时,你将我┄┄
“少爷,想什么呢?”小夭看他一动不动,只顾发呆,心下诧异。
“在想┄┄此计若成,以后该怎么办?”聂赢叹了口气,忽觉腕上一紧,原来两只金环磨来磨去,碰巧一个寸劲儿就又扣到了一起,正将自己双手锢住。
“少爷┄┄”小夭看他兀自怔楞,出言提醒:“您被锁上了!”
聂赢举到眼前一看,反复挣动了几下,原本对这小玩意已经熟悉,可不知怎的,一时竟不能脱开:“罢了┄┄尽人事,听天命,都由着她好了┄┄”
┄┄
一连数日,玄心平率军与央金对战梵天谷,本以为将以摧古拉朽之势,胜敌夺塞,哪知不然。温朵娜本领高强,指挥有方,占据天时地利,一改之前在牧川、雍州的颓势,竟是连战连胜,将玄龙大军的士气打了个精光。腾冲、李季献计,绕路偷袭南北要塞,谁知反中埋伏,损兵折将,大败而归。
一时,央金趾高气扬,骂阵更为激烈。玄龙却是偃旗息鼓,紧闭营门,兵士们俱都萎靡不振。
玄心平愁眉不展,几次召集将领商讨,苦无良策。眼见进了九月,天气渐趋寒冷,粮草转运,冬衣制备皆迫在眉睫。兼之此战四方瞩目,朝野关切,圣旨屡有催促,只命火速进兵,早传捷报,更令玄心平忧急不堪。
这一晚正独自在帐中冥想,忽听小军回报:“聂老封君遣人求见大帅!”
“哦,快请!”玄心平心头一跳:正犹豫要不要去向聂赢问计┄┄他祖孙就来急我所难了!
帐帘一掀,进来一人,看着似聂军亲卫,内着团花箭袖,外披黑色大氅,脸上紧覆一张面具,见了玄心平只是微微躬身:
“玄帅!”
一把低沉悦耳的声音宛如磁石,当即就将玄心平钉在了虎皮大椅上。
“┄┄”那人不见回音,凤眸沉沉,往她脸上一瞧。
“聂┄┄”玄心平只觉心跳骤停:“聂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