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她们想归隐田园,娶夫生女?”
离凤僵着身子:“我只是猜想┄┄但凡为人,谁不想过安稳日子!谁愿意恩怨仇杀,无穷无尽?她们也许有些执念,也许只是为难,我想前去劝服┄┄毕竟,这里面误会重重,我也曾眼翳心盲,深受其苦┄┄她们以为太女殿下是被王主所害,其实┄┄”其实是被池家所害,是被我┄┄
云瞳手臂一紧,把他按进自己怀里,细思这番言词,忽然生出一念:前尘往事,譬如过眼云烟,何必再问?何必再想?赤司烨已死,我和他还有长久一生相依相守,何责我不能为他担下?何愿我不能替他实现?
“王主,姑且让我一试?”离凤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小心翼翼的求道。
“你是好心,不过,用不着了┄┄”云瞳贴住他的脸颊,慢慢言道:“韩飞没说实话,她只是想借此利用你,日后安插自己的耳目┄┄其实,赤司烨身边的雀翎军早在凰都破城的那一日,就被她杀戮殆尽了┄┄”
离凤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云瞳更紧的抱住了他:“你母亲效忠的是赤凤社稷,皇帝昏聩,皇女争立,她总要选择一个┄┄至于你姐姐,不过一无脑之徒,受人指使,并非首犯,身死名裂,已得报应。她们所作所为与你无关。”
“话虽如此┄┄”离凤挣了两下,却被狠狠箍住。
“别人欠下的债你替还不了!”云瞳提高声音,斩钉截铁。
“可还有┄┄”
“你感激赤司烨救命之恩!这恩┄┄该报!本王明日求见碧落大祭司,请他好好做一场法事,超度赤司烨的亡魂!”云瞳一句话说完,猛地纠缠住离凤的唇舌。她不想他再为这些破事费神,更不想他和那个赤凤太女再有什么牵绊。
“王┄┄唔┄┄”离凤的话还没说完,心还没放下,可她不肯再听,也不容自己再想。她每每生气就只会用这么一招,可偏偏,自己就拒绝不了。
若怜呆呆看着自家公子起床还只两个时辰,就又被英王抱回了寝房。
门轴都还没得修理好哩┄┄
┄┄
翌日,云瞳果然投了名帖,请见碧落大祭司。因去神社,不宜孤身而行,特带了自己觉得心思单纯,口风严紧,最不懂拈酸吃醋的沈莫,既能护卫,又充内眷。离凤本想跟来亲自上香祝祷,被云瞳一连两宿发狠索求,闹得骨酥筋软,死去活来,直到日上三竿,仍然昏睡未醒。
行至金街一个岔口,几辆马车不知何故堵住了道路,云瞳使人去问,不想却见孙兰仕来到马前:“请王主金安!”
“孙大人?”云瞳有些意外,这个时辰,按道理她该在部里当值,不比自己,回京是为休养,并无实职要务,不逢大朝或圣上召见,较为闲暇。
“先母的几位郎侍和我家舅父、表弟回京,兰仕告假特来相迎。”孙兰仕一身散发着盈盈喜气:“不想错车时不慎,车橼碰撞,行李摔落,正在分解之中。耽误王主行程,万请恕罪!”
“好说!”云瞳安抚两句,立马等待。
大爹,枫哥?沈莫在云瞳侧后,乍闻此言,心中激动,忍不住伸脖向孙兰仕身后望去,但见半旧马车,挂着青布垂帘,里面影影绰绰,不甚分明。
孙兰仕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
不知爹爹可在其中?沈莫只觉一颗心怦怦直跳,似乎就要跃出胸膛。
“大家加把子劲儿!”孙兰仕回身吩咐:“莫要阻塞街口。”
亲人就在眼前,若不能相见,再会无期。沈莫压制不住自己的渴望,总想再看清楚一些,马蹄子“得得”向前,几次越过了云瞳的骕骦。
“莫莫,不得无礼!”云瞳只道他为被阻道路着急,纵马是有意催促:“又无急事,等上一刻有何不可?退后!”
“┄┄是!”沈莫难于分辩,不甘心的往后微撤一步。没一会儿功夫,又忍不住上前。
“怎么回事?”云瞳不悦,拿鞭子往他马头前一拦。
“王主,奴才看孙大人那几辆车好像是茬死了!”沈莫勒住缰绳,抬手一指。
孙兰仕暗叹一声:本不欲惹这个麻烦,可小莫的心意也颇可怜┄┄当下堆起笑容,过来求援:“王主,车橼别到一起,把我表弟的手肘卡住了。能否┄┄请暗使大人帮个小忙?”
云瞳往几辆挤靠的马车处一望,见仆从都在外围,背身低头,只顾扬鞭驱马,想是因为内里都是男眷,不便近前分拆,因而并无成效。
“王主,奴才过去搭把手┄┄”沈莫连声求道:“不然半日过不去,还要绕路。”
云瞳见孙兰仕尴尬作难,也不好见事袖手,细想又不宜派三月等亲卫上前相助,若不留神看见了人家闺阁小郎的手肘,如何区处?此时也唯有莫莫可暂援手,便低声嘱咐他一句:“小心着些,别伤了自己!”
“是!”沈莫已然忍耐不住,甩僵下马,几步就跃到了马车之间。低头一看,果然是因行李过多过大,拐弯时不慎倾倒,带累得小车失了平衡,又逢错路掉头,一辆侧翻,和另外两辆撞到一起,剐蹭住了。他看准了方向,上手轻轻一试,知道分开不难,却暂不为之,弓背低头,借着车体掩藏了身形。
云瞳隔远一望,只觉沈莫是在塌腰查看卡死的地方,并未着意。
“各位┄┄莫急┄┄”沈莫顺着一条别在外面的手臂,朝其中一辆马车内看去。
帘子忽就被拉开了条缝,一个年轻男子露出眉眼,极是清俊秀雅。
枫哥┄┄沈莫眼中一下子就涌满了热泪。
“这是英亲王驾下沈使大人┄┄”孙兰仕适时往旁边一站,既挡住了云瞳的视线,又方便盯着两人不要失态:“小枫,给大人见礼。”
小枫┄┄云瞳下意识往后挪了几步:怎么听见人家男子闺名了┄┄又觉这字眼似乎有点熟悉,因是孙大人内眷,不便多想,便扭头和三月闲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