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奉圣谕:全员休整。韩越等也未出旗,都只在行营歇息。临近午时,梁铸带着两个小宫监,挑着红漆食盒,前来颁赏。
“赐英王面膳一桌!”
“咦?”韩越正在云瞳大帐内翻看李慕打听来的各色消息,闻旨诧道:“我们忙活半天,也没见圣上夸赞两句。你这既不下场、又没出力、坐享其成的一位竟然得了赏赐,这是什么缘故?”
云瞳含笑不答,只命叶恒摆桌,招呼众人一齐领宴:“既然赶上了,就随本王共沐皇恩吧!”
叶恒打开食盒,先见着一盘银丝细面,点缀着五色菜码,红蕉黑菇,绿瓜白丁,金黄蛋皮,旁置一碟老醋,几头甜蒜,并葱花香菜若干,麻油秘酱各一。其余盒子里盛着花样面点,多有馅料,都是捏成桃子模样,中间拿糖花粘出一条盘蛇,上点朱果,憨态可掬。又有八盘小菜:樱桃肉,金玉羹,荷叶鸡,玉露团,文思豆腐,蝴蝶虾卷,五福鱼圆,十根菜,色香俱全,样样精致。
“呦!原来是桌寿膳!”韩越愣了一下,忙朝云瞳作揖:“恭贺芳辰,韶年永继!我这刚醒过闷儿来,也没预备寿礼。”
过寿?李慕皱了皱眉,看叶恒也有些怔楞,就知是想到了一处:不是还差着几日么?怎么圣上这就赐宴了。
云瞳还礼笑道:“出门在外还是一切从简为好!我每年也不庆生,吃碗面而已。”又招呼几个男人:“都坐吧。”
顾崇记起与她初识,也在生辰之夜,又逢元服之礼,自己躲在梁间预备看场春宫,不想却遭识破┄┄转眼已过一载,当初心不甘情不愿的池敏早已修成正果,投怀送抱黏糊人的自己却还是孤独如昔。
沈莫听他叹了口气,又见众人都是规矩就座,席间气氛远不如韩越生辰时那般欢快热闹,不解为何:怎么连寿酒也不预备一杯?之前也没听见动静。看王主的意思,若非今日正巧赶上,都不欲让我们知道的。
云瞳方要举箸,又想起一人来,立刻吩咐小军:“去请一请凌官人!”
李慕闪目笑道:“我们没送寿礼,反来叨扰寿宴┄┄王驾莫怪!”
“不必客气。”云瞳简单回道。
虽非整寿,可一位御国亲王做寿,不该这般潦草┄┄李慕越想越觉蹊跷: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隐秘?
叶恒却在犯难:我预备好的那份东西,是今晚就献上去,还是留到正日子口呢?要不等京中侧君他们的礼物到了,比比薄厚再说?
不大功夫小军来回:“凌官人说正在熬药,需盯着炉火。谢王主美意!”又递上一只小瓶:“官人还说:请您不要饮酒,饭后一个时辰用药。”
云瞳轻轻叹了口气,把小瓶揣入怀中,又命小军:“分出一盘给凌官人送去。”
顾崇撇嘴便笑,敲了下寿面碗边:“别的不用多盛,就这丝丝缕缕的东西最能表英王心意,千万不要落下┄┄”
云瞳一窒,面上泛起一层薄红。
┄┄
宴罢,众人散去。云瞳出了大帐,信步行营,不知不觉就停在凌讶所住帐前,见帘幔半挑,药香外溢,便伸脖朝内望去。果见凌讶腰间系着围步,挽着袖口,拿着一柄小鹅毛扇,正轻轻扇动炉火。秀发系在脑后,细汗渗在额角,他半点也未察觉有人在看自己,神情始终一丝不苟。再看旁边,午时送来的寿膳还原样未动。
云瞳抬眼瞅瞅日头,推算已过未时,不由眉尖大蹙。忽听帐内传出一阵咳嗽,更觉刺心。想要进去,又有些犹豫。
凌讶转头咳罢,竟见云瞳僵立帐边。四目乍一对上,都想起了昨夜之事,忙各避开。
“王驾?”
“┄┄嗯。”
“有事?”凌讶极力使自己的声调听来如常。
“┄┄”好半天,云瞳才从齿间挤出了两个字:“无事┄┄”
小鹅毛扇停了一下,转而扇动的快了起来。
“哦┄┄”凌讶背过身去,继续盯着炉火。久久,似听得有脚步声渐远。他低叹一声,放下扇子,起身欲闭帐帘。不想云瞳还站在原地,正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
“你┄┄”
“我┄┄呃┄┄我听你咳嗽了┄┄”云瞳搓着手,强笑了一下。
“不碍!”凌讶看了她一眼:“┄┄外面冷,进来坐吧?”
云瞳口里客气着“还好,不冷”,两脚却悄悄挪进了帐子。
“桌上有茶,请自取!”凌讶又坐回小凳,拾起小鹅毛扇,缓缓扇动。
“这熬药的活儿最费功夫,叫底下的人来干就是。”云瞳殷勤说道。
“费功夫还在其次,主要是费神。配料火候都半点儿马虎不得。别人不知轻重,我不放心。”凌讶答道:“再说,怎好叫伺候凤后的人干这个?我一早都把他们打发回去了。”
“可你还饿着肚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