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小冤家!”韩宜怒气无处可发,竟指着韩飞骂道:“你爹、你女婿也是废物,连个待嫁小郎都看不住!等圣旨颁下,我家难道送个空轿子去英王府吗?我可什么都不管,叫他们自己和圣上说去。”
韩飞瘪了瘪嘴,没敢言语。
“侯主息怒!”还是跟在韩宜身边多年的亲卫统领韩茂劝道:“少爷若只想着游山玩水还好,就怕一时大意误入不测之地……”
“所谓临渊显世,也许只是一场谣传?”韩玉在韩飞示意之下替她低声言道。
“就算是谣传,现也传之汹汹。”韩茂皱眉:“谁知道都来了些什么人,藏着什么样的目的?少爷天人之姿,又携绝世名剑,就怕会遭人觊觎……”
韩飞倒吸一口凉气:“母亲,是不是让邱韶帮个忙?这里山高水深,林密路险,找个人实在不易。”
韩宜也已冷静下来,皱眉沉吟片刻,问道:“月郎是独自离家么?”
韩玉禀道:“他的贴身侍儿小凳子也不见了踪影,想是伴在身边。”
“那便好……”韩宜缓了口气,命人取出纸笔,写了一份营令,盖过虎符,递给韩飞:“你先回去见符珍,妥善办理青麒三城交割事宜。”
韩飞言道:“还是女儿留下来寻找小弟吧。”
“他能听你的?”韩宜嗔道:“那次不是他撒个娇儿,你就高高抬手,轻轻放过。现今不比从前,月郎若有事出,圣上不说他顽劣成性,还道我又在使什么花招。”
“母亲……”韩飞还想再说,被韩宜挥手打断。
“小凳子沿途必留标记,寻找月郎不难。就先不要惊动西川将军了。韩茂,你即刻去办。”
“是!”
韩飞见母亲心意已定,只好道了平安,自己带着亲随打马而去,行至半途,听韩玉凑近问道:“主子,还去那边不去?”
“……”韩飞松了缰绳,犹豫许久:“见见那个“傻王”,与我并无坏处。谈的来,可给自己留条后路;谈不来,我就怂恿她在青麒为乱,造出进兵的口实,给英王献份大礼。”
“主子妙策。”韩玉赞道:“不过老家主委您大营军务,不好耽搁。”
“符姨肯定以为我们从赤凤那边走。如今直通天堑,就把时间省下来了。”韩飞重又扬鞭:“联络那边,就在白云飞渡一晤。”
“是!”
……
西川官道上,小凳子牵着缰绳,跟在韩越身后劝道:“少爷,咱还是赶紧回家吧?”
“不叫你来,你非跟着。”韩越瞪了他一眼:“跟着又只会拖后腿。”
“主君为您担惊受怕,万一又犯心疾……”
“我在信里写的明白:绝不惹是生非,只来看个热闹。爹爹有何不放心的?”韩越敲敲马上挂着的银锤,又甩甩自己肋下的宝剑:“凌讶就会点三脚猫功夫,一个人都能行走天下;我不比他强多了?”
强什么强啊?人家知道临渊不可轻入,您还一门心思想往里钻……小凳子直是唉声叹气,见韩越不理,转转眼睛又改了说辞:“说不定这会儿赐婚的圣旨都到家里了。您不接不理,英王一定伤心……”
“我倒要瞧瞧她会怎样伤心……”韩越鼓唇一笑。
“呃……”这要是自家兄弟,小凳子都想伸拳锤他,如今只能在心里偷着比划比划:“少爷,您要是想掂掂自己在英王心里的分量,另辟蹊径才好。偷师凌大官人,这……这没意思嘛!”
“谁学凌讶了。”韩越拉下脸来:“你再胡说八道,就给我滚。”
“……”小凳子腹诽万端,却也只得默默跟从。
主仆走了一阵,远远望见一间茶铺,韩越觉得口渴,便拴马在外,进门就要“云顶峰尖”,听的小伙计一呆:“您……您要什么?”
铺子里坐了不少客人,纷纷转头来看。
“这里只有青茶。”一道冷沉却很悦耳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是个穿青色儒衣的女子,年在四旬上下,容貌十分雅丽。
“青茶……就好。”韩越得她提醒明白过来,自忖荒唐,便颔首致谢。
那人只淡淡一笑。
穷乡僻壤竟有人知道云顶峰尖……小凳子下意识偷瞄了女子几眼。
韩越扫过小铺,见各处已无空位,唯靠窗处坐了一个独身男子,就踱到了他对面:“可否?”
“请便。”男子身往后挪,与他拉开了些距离。
小凳子紧挨着韩越坐下,只觉他频频闪目看那男子:着黑色长袍,戴半截蒙巾,高挽发缵,横别木簪,鬓边零星染白,看来已不年轻。
男子很快抬起了头,眸光犀利直如雪刃:“阁下有事?”
“啊……”韩越也知自己失礼,拱手致歉:“我好像在哪里见过您?一时没想起来。”
男子盯了他一眼,戒备的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你。”
“噢!”韩越被小凳子拉扯了好几下,也就低头喝茶,暗想:这副眉眼越看越觉熟悉,到底像谁呢?搜肠刮肚半日,忍不住开口又问:“贵姓?”
男子皱了皱眉:“萍水相逢,不便相告。”
“那……请问妻家贵姓?”韩越度他年纪,必是早有生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