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兰仕皱紧眉头,又想了一阵:此时只能作两手打算。若韩宜母女分走,则韩飞不日将到合江大营,持印掌事,号令全军。彼性情不同其母,与圣上、英王旧有深仇,难于归心,必持异志。王可从中笼络,以为助力……
至于如何笼络,孙兰仕知恭王精干非常,自不必多言,便又往下写去:若韩飞本在队中,只是侥幸逃窜……则臣必勉力捕之杀之,使绝后患……
密信写完,孙兰仕又想了一遍明天的安排:先向邱韶辞行,带护军走枯藤岭,发现韩宜尸身,报合江大营,上奏皇帝,追查凶犯……玄甲军权一旦易主,六国政局将有大变,自己也能乘风而起……才叫心腹侍从,忽又停住:玄甲军二十万之众,易主,不如无主……我该如何行事,才能使其就算有主,也最终变成无主呢……
“大人!”亲随在外候命,久久不见吩咐。
“传令下去,照料烛火,务保军粮平安。”
孙兰仕慢慢坐了回去,思忖良久,将密信燃化在了火中:韩宜一代名将,自恃兵多、人勇、功高、权重、形势利己等等,便疏忽大意,把老命交代在了荒山野岭。我的处境可比她难多了,焉能事泄纸上,留把柄与有心人呢?
……
西川将军邱韶才入帐就寝,便闻西路总督粮官孙兰仕求见。
“哎呀,这什么人啊,一点官场规矩不懂。”宠侍公子极为不快,扒着妻主衣袖不叫离床:“都打更了,还下着雨,叫她明日再来吧。”
“诶!别闹。”邱韶边拽衣服边趿鞋:“孙兰仕现是圣上眼里红人,她大雨夜里来见我,必有要事,耽误不得。”
“大人这皇亲国戚当的……”宠侍公子小嘴儿噘的老高:“就不能和皇上说说,离了这鸟不拉屎还一堆污糟破烂事的地方么?”
“小宝贝儿,你不懂。”邱韶“叭叭”在他唇上亲了两口:“乖乖等我,去去就回。”
等转来前面,还未等见礼寒暄,就见孙兰仕急迫问来:“邱将军可得了韩侯消息?”
“嗯?”邱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不是回乡祭祖去了吗?”
“那是上月底的事了。”孙兰仕低低告诉:“她将回合江大营,走的是……西川一路。”
“西川?”邱韶一愣:“本督未曾接到邸报,大人是从何处得知?”
孙兰仕握拳轻咳:“下官奉旨……总督粮道……”
邱韶深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下官也不明韩侯心意:为何不经赤凤王帅大营而非要取道西川!”孙兰仕故意皱眉:“会否也是好奇临渊显世的传闻……”
“嗬……”邱韶嗤笑一声:“不想韩侯年纪越长,玩心越大啊!”
“咳!”孙兰仕脸色大不自然:“合江不愧天堑,道路迂折,方向难辨。下官押粮,几次迷路。就怕韩侯……呃……那个……也会……”
原来她是把韩宜盯丢,跑到我这里求助来了。邱韶暗生鄙夷,面上还得装作关切:“哎呀,大人怎不早说?邱某难得能请韩侯做客一回。这便派人前去寻找。”
“谢邱将军。”孙兰仕先是眼睛一亮,转而又生犹豫:“韩侯母女既然没和您打招呼,也许是想……想……咳咳……观景散心。请将军低调行事,莫惹她老人家不快。”
狗屁观景散心!邱韶听得恼火:谁知道那老狐狸又想折腾什么!仗着在军中资历老,拿住芝麻大点的错处就给我小鞋穿。现今又偷偷摸摸跑到西川来,我得防着她窥探布防、偷画舆图,把合江天堑的便宜全占到她玄甲军去。
“邱将军?”
“知道了。”邱韶已然算计好了那些地方需着重布置,不许韩宜擅入:“孙大人放心,从这里回合江大营,只有枯藤岭一条道路。我分派些人马,随您去东峰口守候,不愁见不着韩侯母女。至于别处,本督会加紧巡查,一有消息,立刻告知大人。”
孙兰仕展开愁颜,躬身行了个大礼:“将军如此帮忙,下官何以为报?”
“不必客气。”邱韶把臂同欢:“咱们以后还是亲戚呢!”
“啊?”孙兰仕故意一愣,又作腼腆:“下官糊涂,竟忘了令郎将为承嗣睿王之正君。恭喜将军。”
看来她也已经以驸马自居了!邱韶一笑:“同喜,同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