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武德帝免了大朝,只留首相祁左玉、文华殿大学士苏勉、兵部、户部里几位重臣在麟德殿议事。朝臣们获悉英王回京,却不见她露面,只当祭陵回来需得休养,还三五相约要去探问。和王摆手相拦:“诸位大人都歇歇吧。七妹昨夜离城,行色匆匆,想是圣上另委重任。”
“哦?”朝臣们不免要打听些消息:若非紧急军务,还有何事能致英王急迫若此!
恭王在群臣纷议中不置一词,等出了正阳门才朝和王笑道:“二姐,消息可真灵通啊?”
“彼此彼此!”和王瞥她一眼:你会不知道?别装了。
“小妹听说……”恭王谨慎的先朝两旁看过,才凑上前去极力压低声音:“小七离京并非为了什么军国大事,而是想求一副解药……”
“嗯?”和王一愣。
“奇毒十三香,二姐可有耳闻?”恭王眼中透出一丝神秘:“碧落王朝萧山侯陈澜所制,中者……十三年必死!”
“谁中这毒了?”和王稍动心思,面色已然大变:“小七自己?”
恭王紧着弯腰咳嗽了几声:“二姐你可吓着小妹了。”
和王并不理会她这矫情做派,仍是连珠炮似的追问:“你说的是那次小七在鸿顺楼遇袭?所中之毒难道是碧落十三香么?”
恭王两手一摊,表示不知其详。
“看她复原极快,还以为是装伤骗人,原来另有缘故?”和王眯眼琢磨起来:“碧落十三香……十三……那可是毒中之王啊!”
恭王跟着叹了口气。
“还有解药?”
恭王适时皱起眉头:“小妹也糊涂着……”
“那位……”和王朝天一指:“知道了吗?”
恭王赶紧“嘘”的一声,又朝左右谨慎看看:“这种事儿,小七大概也不愿让上边知道吧。”
和王慢慢展眉一笑,忽又猛拍恭王肩膀:“还说什么我消息灵通,你才生了个狗鼻子呢!”
“哎呦,您也心疼人一些。”恭王揉着左膀,嘶声不断:“小妹这副筋骨,着实受不得……”
“得了!”和王大喇喇笑道:“你还什么筋骨?不就是钢筋铁骨么,时不时扛的我胆战心惊。”
“二姐你又开玩笑。”恭王和她并肩慢走,低声戒道:“这些消息未必属实,权且一听。”
“嗯,我自来是不信这些乱七八糟传言的。”和王眼珠转过几遭,暗自拿定了主意:“就怕圣上和小七沉不住气……得空该劝劝她们啊。”
传传谣言,闹闹离间,叫你花些心思在这些上头,省的到处乱伸鼻子乱插手,给我添乱……恭王腹中笑罢,频频点头:“二姐说的极是……信谣,会把人心搅乱。”
二人有了默契,也就不再多谈,各自上轿回府。恭王才进二门,就见心腹管事来报:“禀王主,陈琅娘子求见。”
她又跟来上京了?恭王微一错愕,便命请去书房待茶,自己换下朝服,缓步而来,一路暗忖其意。
“王驾似乎心情不错?”陈琅打量了她两眼,微微一笑。
“啊?哈……”恭王轻抚鬓角:“圣上交办许多部务,小王深感力不从心。今皆辞去,所以……”
“恭喜!”陈琅拱了拱手:“从那些费力不讨好的差事中脱身,正好大展宏图。”
恭王笑道:“盼与娘子多晤。”
“今来是有事相求。”
“哦?”恭王向前探了探身:“能助娘子,是小王之幸。”
“王驾府中新招一人,姓虞。之前曾在英府为正寝大侍。”陈琅开门见山:“我想向他打听一事,请王驾允赐一面。”
“虞氏……”恭王暗自腹诽:二姐还笑我是狗鼻子,哪儿比的上这个陈琅!
“有何不便么?”陈琅眼眉一挑。
“娘子不知,虞……虞氏他……”随侍恭王身旁的管事极有眼色,见自家主子故作沉吟,便知是不想答应,更怕陈琅将人要走,便替出声,把话说的颇为暧昧。
“在下无意夺人所好。”陈琅理理袖子,意态竟毫无顾忌:“王驾若不放心,大可旁听。”
“啊,娘子勿恼。”恭王连声赔笑,又瞪管事:“还不从速将人唤来。”
“是!”管事低头出去,暗道:此人是何身份?排场可真不小。
……
后院一处闲庭,粉墙环亘,黄叶缭绕,连翘独在一棵银杏树下皱眉思索:昨日他被赶出英府不过两个时辰,就遇恭王管事执着内务府铭牌来接。母父得了赏银,千恩万谢,只嘱自己细心侍奉。等在这里住下,管事也未交办差事;想问些什么,院中亦无旁人。处处皆与以前不同,实在令人忐忑。
“连翘,快换衣裳梳头,王主现要见你。”
“是!”连翘见管事递来一角面纱,心生疑惑,再等被带去了外书房,更将一颗心提到了嗓眼。
“请王主安!”
恭王往下一瞅,见是个恭顺规矩的奴才,转朝陈琅笑道:“就是他了。小王还有它事,暂不能奉陪。请娘子见谅。”
“王驾请便。”
连翘见恭王出去,忙避身磕头,不知将自己交于何人,心中愈发不安。
“你叫连翘?”陈琅等闭了房门,才幽幽问道。
“是!”连翘没敢抬头,看着陈琅鞋尖,只觉不是官府中人。
“前在英府后院当差,有一卷发小郎,你可认得?”
“冯晚?”连翘一惊之下脱口而出,忽觉头顶寒光压来,忙又改了说辞:“……认识一位,只不知是否娘子要问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