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云瞳直直看着韩越,耳边却是一片嘈杂。
“英王,不敢说了吧?你心中只存权势之欲,哪有姐妹之情!”
“豫王待你有恩,老侯于国有功,到头来都被你害的家破人亡。你扪心自问,可配为人!”
“之前能忍心害豫王,现在能狠心杀韩氏,以后就能黑心再算计别人!”
“紫云瞳,你是不是打算把我玄甲军杀个精光!”
六月一人哪里说的过众口,眼见云瞳又陷在重围之中,又急又忧,鬓边冷汗涔涔不穷。
疚心之事,今又添一桩!云瞳心情一阵激荡,终是缓缓平息下来:“韩将军,当年事我知,五姐知,你大哥也知,然……不足与人道哉!姣水事,并非云瞳欺瞒,今尚蒙鼓中。请缓时日,以查真相!”
“英王赐教,若真相不‘真’,我当如何?”韩越冷冷问道:“予我真相,又需多少时日?”
云瞳一窒,听六月喊道:“将军强人所难了。如此大案,必然是谕旨督办。我家主子身在嫌疑之中,自己尚待查问,如何能代天承诺!”
“这么说,英王送来的真相铁定不‘真’了?”法婤脸显嘲讽。
“等傅临大军与邱韶合围,朝廷才会查的清真相吧?”颜祺问的更加诛心。
“还用再查什么?”火覃火冒三丈:“人是你派的,令是你下的,姣水现在还是红的!紫云瞳,你把头颅奠在老侯灵前,我就信你说的真相!”
“亲痛仇快之举,本王绝不为之!”云瞳忽然提高声音,喝住众将:“本王把头颅奠在灵前能使韩侯在九泉瞑目?凶犯逍遥法外,看着尔等妄兴刀兵,使大胤百姓生灵涂炭,这些能使韩侯在九泉笑慰?”
“紫云瞳,别把妄兴刀兵的责任强加于人!”颜祺见众人嗫嚅起来,当即驳道:“你自己丧心病狂,却叫别人深明大义?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六月只觉无数愤怒的眼箭又朝自家主子射来,火覃已然怒发冲冠,抽剑就要冲上,忽被一手死死握住了剑锋。
“月郎?”符珍大惊失色。
血,顺着剑柄蜿蜒流下,在孝帷一片素白之中,宛如瓣瓣凛放的红梅。火覃惊骇之余,宝剑“当啷”落地:“小少爷,你……”
“她人丧心病狂,我不可以!母亲深明大义,我也可以!”
血尚淋漓,话却掷地有声!云瞳呆呆的把目光从韩越手掌移到了他脸上,一时哽住。
“小少爷,你不想报仇了?”火覃张圆了口,问出了玄甲军众将此时都想问的话。
“不止想,更要报!”韩越在云瞳面前缓缓展开五指:“不管仇人是何身份,血债血偿!”
“一定!”云瞳割破自己掌心,一任赤血横流,翻手盖在了韩越掌上:“若是云瞳自己,这颗头颅暂顶颈上,随时候君来取。”
六月别过脸去,泪已盈眶。
“小少爷,你信紫云瞳?”颜祺怒声质问:“别忘了,你是韩家的儿子!”
“我从来没忘,自己是韩家的儿子!”韩越忽然一声嘶吼,撤手而出,反指韩宜灵牌:“母亲把错银虎符给了我,她一直在天上看着我,能不能承其志,慰其心,报其仇,配不配做她的儿子!”
火覃、颜祺各自张了张口,都没说出话来。
韩越眼望符珍,声音哽咽:“符姨方才说:母亲戎马一生,身不离鞍,今白发苍苍,犹奋身御敌。她是为的什么?四年前上京变乱,皇女为争大位手足残杀,母亲力排众议,罢兵阻战,上表称臣,又为的什么?”
颜祺想说:为的是保你韩氏永享富贵荣华,为的是保你韩家女孙繁衍昌盛。可是现在,被紫云瞳一令拍下,全化乌有!
云瞳轰然一震,心潮澎湃竟不能自己:危难之中,我舍身而来,竟见君挺身而出。原来知己之遇,早在未识之前。
“少爷,我玄甲军不怕任何人!”火覃急道:“邱韶算什么,傅临又算什么,我一把大斧能为你开山劈海。”
韩越早闻火覃之勇,朝她抱拳相谢:“将军忠义之忱,韩越感佩于心。它日报仇雪恨,必要仰仗!”
玄甲军众将之中书钺、法婤对出兵上京本就存着犹豫,今见韩越另有主见,暗暗盼着事情能现转机:“既从错银虎符,一切均遵小少爷号令。末将等愿以生死相护,绝无二意!”
“嘿!”颜祺不肯随她们投效愚忠:“报仇雪恨,不是纸上谈兵!小少爷讲究忠义,可别人却是狼子野心!英王来此叙旧,拖延战机,谁知朝廷现在正如何紧锣密鼓的筹备?若以邱韶、傅临合围合江大营,我二十万大军转眼就要灰飞烟灭了。”
这也正是符珍所虑:“扣住紫云瞳,且看上京如何审案!”
六月闻言心中乍紧:主子岂肯由她们摆布?三日内不回西川,大战即开。
韩越斜目看来,似有所思:“扣住英王?”
“紫云图不是与她姐妹情深么?”颜祺冷笑连声:“要是让拿江山皇座来换,不知舍不舍得?”
“是颜将军自己还是什么别的人,想要紫氏江山,大胤皇座?”云瞳盯着她问道。
“……”颜祺一窒,转而怒道:“不检讨自家罪过,又来污蔑旁人,紫云瞳,你要脸不要!”
法婤朝韩越低声言道:“将英王禁锢在营,足以撼动六军之心,邱韶、傅临谁还敢轻举妄动?必然要等上京皇命。则我掌控战机,可进可退。就算开战,少了英王这样才干非凡的常胜之将,紫衫军、清流兵未必是我对手。紫胤动荡,四国必有作为,届时小少爷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如何报仇全在一念之间。”
韩越皱眉沉思,半晌言道:“我要与英王单独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