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帝阖起邱韶密折,沉声言道:“业已于枯藤岭找到韩宜尸首。是遭人劫杀,亲卫尽没,然,韩飞不在其中,错银虎符也不知下落。”
祁左玉和荣泰都是一惊。
武德帝挥手命两人平身:“拟旨!第一:昭告天下,并发四国令给雪璃、青麒、玄龙、金乌钦使。韩老将军乃我大胤忠臣良将,今遭劫难,令人痛惜。其家小又被凶徒假英亲王令惨杀,恶行无忌,令人发指。此仇朕为之报。无论凶手是谁,藏匿何处,纵然上天入地,蹈海攀山,也难逃法网!请钦使们各告其主,务必协力缉凶,以光煌煌正义。若有知情来报者,不管哪国女民,大胤赠其黄金千两。若有匿凶纵恶者,亦不管身份如何,与杀人者同罪!”
“……”荣泰低头暗想:没查案就已定案……假英王令!
祁相稍一思索,提笔已成谕旨,言词如泰岳压顶,极尽大胤君皇之怒。
“第二:旨下玄甲军!”武德帝面容沉肃:“玄甲军为太.祖皇帝亲手缔造,历任统帅皆以忠贞许国。百年至今,辉煌期继,将士奋勇,战无不胜,实为大胤柱国长城。今韩宜将军不幸遇难,朕心悲痛,溢于言表。正待与诸将同心,查察真相,擒惩首恶,以慰枉死忠魂。诸将向以节义立世为人,朕所深知,从无疑忌,相盼始终。望承玄甲精忠,无忘韩侯托付,莫为流言误蹈沟渠,使亲痛仇快,伤及自身,而误累世英名!朕心殷殷,天日可知。”
荣泰挑指赞道:“圣上恩广信重,还当传于四海……”
“第三:即日复豫王封号。”武德帝抿了抿唇:“先帝怒皇五女庇护胞姐生父,不明是非,参与谋逆,故痛加责斥,无复天恩。朕登基以来,悉心查明,废太女伏兵之事豫王并未先预。其人昔掌玄甲军,有功于社稷,况为先帝血脉,朕之手足,岂忍除籍在外!旨下宗人府:豫王并其夫韩氏、侧夫卢氏、萧氏等及子女六人重收宗谱。”
“……是!”祁左玉深感意外,却不敢多言,边写圣旨边想:只说豫王没有参与谋反,未说她包庇铁后、太女无罪,是以为英王所诛,先帝所弃,实无丝毫可悯之情。然因旧日有功,夫女一并收入宗籍,虽未予继嗣,毕竟孝女贤臣以后不会再受株连,这……已属皇恩浩荡了。
“铁鹰,死为社稷。”武德帝继续言道:“即日入贤良祠。”
荣泰瞪大了眼睛:这是圣上在为自己说“玄甲军历任统帅皆忠贞许国”做注解啊!铁后在日,铁鹰的灵位一直安居贤良祠内;铁后被废,他姨母虽已死去多年,也一样受了牵累。如今,居然又被挪了回去……可见人之荣辱,真不可测啊!
“圣上胸襟阔大,旷古未有!不吝勋位,功必有赏。”祁左玉由衷叹道:“玄甲军将士闻之,岂不涕零!”
武德帝压了口气,继续命道:“第四:命西川将军邱韶、襄州郡守钱应台将韩宜并家小、亲从遗体成殓,妥善送归。命靖疆端亲王代朕赴颍川致祭。韩宜追晋一等公,赐谥“武穆”,其一等恪靖侯爵位令其女韩飞继承。”
“是!”祁左玉又换了一张明黄绢纸:“韩飞……尚不知生死……”
武德帝表情未变:“韩飞若能平安归来,朕另有恩赏!”
“圣上……”荣泰嗫嚅了好一阵:“不是臣危言耸听,该赏的朝廷已仁至义尽,该防备的可一刻不能放松啊!万一……”
“第五,旨下紫衫禁军、羽林军、武卫军、神策营、九门都尉。”武德帝沉声命道:“拱卫京师,严防贼人不法。宫禁内外、各处王侯公府,均要日夜驻守。邻近年下,以城门森严,街市平安为要。”
这不是把各家王府都监管起来了么……荣泰使劲儿动着脑子:圣上似有所疑?
“晓谕亲王、宗室、贵胄人等:贼人敢假英王令擅杀侯爵家小,丧心病狂,竟至如斯。今为尔等安危计,欲出京师需提前报备,为朕准许,并由护军警卫方可成行!”
祁左玉心中一紧,笔下半点不敢停顿。
“第六,全境缉拿出赐暗卫!”武德帝冷冷言道:“第七,从贵金还在磨蹭什么?传她火速回京面奏!”
荣泰听来听去,始终未有对英王之责,不禁有些愤慨:“圣上,闹出这样的乱子,英亲王难辞其咎。若……不置一问,恐天下不服。”
祁左玉看了看武德帝,谨慎进言:“是不是先让英王回来?毕竟这种时候,实不宜再激怒玄甲军。”
武德帝直接便问:“让英王回来,换谁去收拾这个乱摊子?谁又能为朕分忧,把这个乱摊子收拾好?”
荣泰赶紧低头,暗自腹诽:这乱摊子根本就是她惹出来的。
祁左玉正在考虑是不是自己该挺身而出。忽见武德帝推案起身,带起一阵冷风。
“旨下西南经略署,告诉紫云瞳……”武德帝强压下心头怒火:“朕能做的已经都为她做到了!朕的底限再和她重申一遍:朕要玄甲军安!江山社稷安!亿兆百姓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