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他叫屈鸣冤,他有何屈可叫,何冤可鸣?”叶一清蹬开来抱自己双腿的叶秋:“列圣慈心,令本师见获刑暗卫一面,是为悉心开导使其伏罪,不是跟着他一起胡言乱语。”
“师傅!”叶秋泣道:“纵然您不想再听叶恒说什么,可他的主子却想听一听啊!毕竟,英王把耳徽都给了他了。”
叶一清蓦地一僵。
“师傅,我知您是怕伤心,所以不忍相见,可是……”
叶一清当即甩开了头,声音饶作严厉,却也禁不住晃晃悠悠:“伤心什么?我恨不得亲手打死他……明知那个暗卫有诸多恶行,不报暗堂,还和他亲密友爱,以兄弟相称!他自己作死,怨的谁来!”
“就算您见面只为骂他几句,他也一定愿意听的……”
叶一清狠狠吸了下鼻子,扭着脸僵坐半晌,才缓缓压下情绪:“要能重活一次,十年前我绝不收叶恒为徒;三十年前,也绝不收你叶秋为徒!”
……
卫府门外,寒冬见叶秋踉踉跄跄的跨出了门槛,忙上前扶住:“见着了?”
叶秋点了点头。
“老爷子……一样怕事?”寒冬见他脸色苍白,就知此行不顺。
“倒非怕事,而是数十年脾气不改。”叶秋苦笑言道:“争强好胜了一辈子,到头来选收的弟子都不争气,尤以我和叶恒为最!”
“嘿!”寒冬跟着叹了口气:“有什么消息没有?”
“只知圣上尚未裁决。”叶秋与他一起登车:“不过此案始终未移刑部,也琢磨不来是喜是忧?”
“喜?”寒冬径自摇了摇头。
叶秋眼望帘外萧条街市:“好像又回到了韶定十六年冬合江兵败之后……”
寒冬闭目枯坐,随着马车一颠一晃:“如果叶师傅一直固执下去,坚决不见叶恒,怎么办?”
“……”叶秋默然良久,心里暗暗拿定了一个主意。
寒冬似乎看出些什么,骤然出手攥住了叶秋的腕子:“秋哥,别又做傻事……”
叶秋一动没动,显得格外疲累:“杜总管捎信:自武德元年出师了五位暗卫,两位出赐,两位正出外务,宫里唯一剩下的那位,是秋天才过了选战的,也被押回暗部一并受审了。”
寒冬没有放手:“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沈莫还没找到,未必一定就死……他死了,王主也会伤心……唉!”叶秋长叹一气:“且先打听着消息吧。”
……
惶惶不安之中,又过了数日,英王遣使八百里加急密折送达御前。听闻“玄甲军安”,笼罩于紫胤上空内战的阴霾才略有散去。清澄已连着几夜没有睡过安生觉了,闻此喜信,连呼“阿弥陀佛”,立刻穿戴了整套礼服,往宫中万佛堂上香叩头。稍后又炖了参汤,亲手捧着送来懋章殿。却见武德帝脸上并无少许喜色,心中便又有些吃紧。
一时又听得传报:“如君主子来请圣安!”
武德帝正盯着一枚小巧的五瓣碧玺制花耳徽在看,越看面色越是沉郁,连对清澄都无一语,听见又有后宫来见,顿起嫌烦:“懋章殿东暖阁是朕议国事的地方,尔等不知道吗!想来就来,是何规矩!”
清澄一凛,忙叩头辞出。见外面如君受了申饬,正自委屈,看见自己竟从里面出来,愣了一愣,撤身避在了道旁:“千岁金安!”
清澄看他也捧着一个精致小壶,想来和自己一样,也因惦念御体圣容,一时忘了谨慎,便温言抚慰道:“圣上正忙国务,咱们倒来添乱了。各自回宫吧。”
“奴才为有一事,想求圣上恩准。”
“哦?”清澄看他一副恭怯不安的样子:“何事非要来懋章殿禀告?”
如君咬着唇,半晌低道:“先请千岁示下也是一样。”
“那……随我去明光殿吧。”
清澄昂首在前,如君低头在后,逶迤返宫。待等入座赐茶,清澄便道:“你说吧。”
“听闻雪璃使节奉彼太后之命试求联姻……”如君攥着手里的巾帕,眉蹙声颤:“千岁可知,圣上意欲遣嫁哪位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