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乐旋被姚重华拉走之后,邢氏又絮絮叮嘱了儿子一番。清涟等了好大一会儿功夫,才等来与从奕私话的机会,开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奕哥,你也瘦了……多保重!”
从奕一叹点头:“府上送来那样厚礼……王主很是感激。”
“唉!人微言轻,也帮不了你们什么!”清涟低头抚弄着衣带:“你悄悄告诉她:有人在重华宫偷偷供奉了三个无字神牌,请大祭司念了一卷往生经……他们几个,在那边都会好的……叫她不用惦着。”
“这如何使得?!”从奕一攥他手掌:“你又为我们赔上了多少体己银子?”
“哪有!”清涟忙就避开了眼睛:“我只是……我只是去重华宫上香时看见了……”
“清涟!”从奕不知该谢还是该叹:“万一连累了你……可叫王主和我怎么过意的去?”
清涟把手缩回了袖中,强自一笑:“哥哥这是什么话呢!难道法理之不公、男儿之屈枉,天底下只有英王和你两人知道,两人痛惜么?”
从奕一怔,未及说话,就听钟鸣乐响,原来凤后升座。两人忙都正冠整衣,随着众王君、皇子、诰命们行礼,而后簇拥凤驾往坤德殿来。
一进大殿,从奕先窥外桌,果见云瞳独自坐在离御案最远之处,并没去和她的王亲姐妹们凑热闹。
“听着什么闲话了?”云瞳把他带回桌旁,瞧见秀眉微蹙,就知必为自己受了委屈。
“又不是没有听过闲话!”从奕暗暗把手伸进她掌心里。
云瞳微愣之后眉头瞬及舒开:“作患难妻夫,心已足也!”
这种时候凌霄宫主不肯来,又怎么好意思抱怨紫卿不到他那里去!从奕隐生畅意,看云瞳鬓边乱了一缕秀发,便伸手为她抿齐:“不过,也有憾事……”
“什么?”云瞳问道。
从奕不欲明说,便改言其它:“方才受教于清涟……”
云瞳听他详述一遍,心中震动,又想起离凤对清涟的赞誉,便往殿中寻那小郎的身影,半晌未获,亦存惝恍:“该当面谢他才是!可惜……”
“他坐这边不便,应是伴着九宫主到帘内去了。”从奕往隔开的围屏后一指。
云瞳方要起身,忽听乐起,原来圣驾已至。
武德帝携贺兰后坐了御桌,只说家宴不要太过拘束:“会兰玉之欢筵,叙天伦之乐事,母皇在日,也常如此。”
“哼!”云瞳暗嗤一声:姐妹之间各个猜忌防备,哪有什么欢筵乐事……
一时诸王敬酒,恭王先至面前,笑容和蔼,关切备至:“小七啊,身体怎么样?”
可能她只是客套吧?从奕不知怎的,觉得这句问候别有深意。
云瞳懒懒敷衍着:“闷得慌!六姐什么时候空闲了,过府坐坐?”
“缺了个把美人,难免会觉烦闷!”和王凑来笑道:“想要那种样子的?二姐送你!”
云瞳连敷衍的话都懒怠同她说。
“二姐府中有多余美人么?”恭王笑道:“还是我送几个吧。”
“呦!我家怎么没有美人啊?”姚重华不满的冷哼声从她们背后插了进来:“老六倒是大方,可别忘了咱们小七的眼光高!身边种着芍药牡丹,能看上你送的那些叫不出名字来的小野花么?”
“咳……”恭王笑容不改,却往从奕脸上深瞧了瞧。
从奕下意识垂头往云瞳身边靠去。
和王诚惶诚恐的托着自家“公老虎”的“爪子”,还不忘呲牙讽刺云瞳这只掉毛的“凤凰”:“家花野花的,都是身外物,自个儿的身子骨要要紧!你的伤好了没有?毒解了没有?该保养得保养!为美人累心伤神,不值当!”
她比恭王问的直白!从奕暗自蹙眉:眸眸到底中了什么毒,怎么一个两个都来试探?
“谢二姐指教!”云瞳推开二王敬来的玉杯:“酒已戒了!”
“那就让你的侧夫替喝两盏吧。”姚重华一瞥从奕:“怎么凌霄宫主没来啊?”他自问自答,还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是了。他若在这里,我都不好称呼小七了。是不是得叫青麒三驸马啊?”
从奕只怕云瞳大怒之下会做出什么出格事来,紧张的拽她袖子。
云瞳却没怎样,只淡淡说了句:“随意!”
恭王示意和王拉走姚重华,自己拍拍云瞳肩膀,也就一笑而去:“保重!”
从奕这方松了口气,想要放下酒壶,却被云瞳拦住:“跟我去敬一敬圣上和凤后千岁。”
“是!”
从奕自度身份,并不能同妻主比肩,便落后一步,低头躬身,走到御案旁,听云瞳开口叫的是:“三姐!”
“你的奏折我看了。”武德帝似乎也很随意:“言之有物,不错。”
从奕闻言心下稍安,见云瞳伸杯过来,连忙为其斟满。
“你这喝的什么?”清澄往杯中看了一眼,酒红色中间染着一束瑰金,泛着缕缕晶莹柔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