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紫云瞳?”
女子发出一阵低笑,似乎对素问一下子就认出自己十分得意。
不可能是紫云瞳。素问一语出唇,已生懊悔:若她亲来玉渊,必是璃廷座上宾,岂能之前一点消息没有?若为胤皇特使暗会葛岩,便不会另外见我;若为与我密盟防着葛岩,也当先有联络。孤身闯入万春园之举,实属不智。就算真是她奋勇前来,本宫又如何能向这样胆大妄为之徒许诺什么。
“多谢郎君一直牵挂。”女子笑道。
素问狠狠咬住了下唇,连连告诫自己不可慌张:眼前既非英王本人,就要弄清她由哪方遣派,见我何事?若为紫云瞳属下,这般行事毫无道理;若为五国其它政派,冒她人之名与自己何利?若为试探我与胤国有否勾连……则此人必出玉渊。
青龙仍在发呆,望望那个女子,又转头看看自家宫主:这……这怎么回事啊?是谁在开玩笑,还是我在做梦?
玉渊对我最不放心之人,唯有葛岩!不过瞬间,素问脑中已将诸条脉络理清:我虽孀居,可内得小妹依恋,外于葛府当家,受皇族外戚支持,为朝野官民尊重,在洛川时又曾与诸国头面人物打过交道,其中和紫云瞳关联最密,竟让胤国遣使求亲,隐结盟好。我有如此地位,葛岩不能不防。他本想使胞妹继任家主,从我手中分权,可小谢生下了老贼遗腹女,挡了此路,他岂会甘心?之所以没有公开压制,是因多有顾忌:小妹心慈性慧,他需为自己留条后路;凤座厝火积薪,他不敢随便燃起火星儿;葛绒草木蚩愚,他又难于委以重任;倒不如辖制住我,方便平衡各方,稳定朝局。
宫主不开口,这个女子也不说话……青龙有些不知所措:你不急,我更不急;你不乱,我也不乱;难道就这么耗下去?
万春园戒备森严,莫说可疑人等,就连一只不相干的猫狗也进不了门。此人身处其间却神定气闲,可见背后必有倚仗。素问淡淡勾唇:倚仗是谁,还用多问!
“阁下此来何事?”他终于问道。
“来慰郎君相思!”女子答的轻佻。
青龙一震,自觉不管对方身份为何,都不能让自家主子受辱,当即斥道:“尔速退下,否则禁军一到……”
女子直接笑出了声:“我与郎君好不容易才见上一面,何必使禁军搅扰?”
素问暗想对策:现今虽不能与葛岩撕破脸,可也不容他肆意欺凌。既遣人来试探我,就别怪我将计就计。涛急浪涌,毁石坏木,说到底,还是都在这座万春园中。
“此处风大,奴家着实禁受不得,请移贵步,换一处说话。”
青龙一呆:宫主同相国大人都没这样谦称过,可对紫胤英王,却是处处不同。
“好啊。”女子不但没有拒绝,还自己选了个地方:“我看国姑大人开的不二楼极为雅静。”
雅,谈不上;静,还真是满园子找不出来的独一份。素问暗道:果然有备而来!葛岩方才还叫他妹妹求我赐名……
“请!”
“请!”
女子与素问并肩下阶,举止洒落,言词笑谑,颇有紫云瞳的品格儿。青龙眼珠不错的护着宫主、盯着女子,越来越是迷惑:这到底是不是英王啊?
素问目不斜视,耳不空闲,回忆之前与紫云瞳交往种种,暗忖:别说,这份无赖霸道学的真像!特别是语气音调,似乎她很熟悉那个女人!
两人进了不二楼雅间,并不见掌柜葛绒,只有个伙计上前招呼,看模样很是陌生。青龙不敢离素问左右,看他使来眼色,便借点茶的空隙,偷写了一张字条,塞给伙计:“立刻上报。”
伙计微怔,噤声退下,下楼绕了圈儿,从后月亮门回来,蹑手蹑脚的又上了楼,把字条恭恭敬敬的递给一名禁卫,禁卫上呈首领,首领又送进夹屋,胜葆接了,笑奉御前:“陛下,宫主的亲卫向您求‘援’呢?”
雪扬展开字条一看,上面写着:异客临门,劫持宫主。她“噗”的一下笑出声来:“怎么七哥身边还有这样笨的亲卫?比那个小丑八怪差远了。”
“青龙对宫主一向忠心耿耿。”胜葆替说了几句好话。
“朕亲守在此,不容旁人捣乱。”雪扬把字条一扔,撇了撇嘴:“抽空再提醒一下‘紫云瞳’,必须顺着七哥的心意说话。七哥今晚高兴了,朕有重赏。”
“是!”
“另外……”雪扬又小声叮嘱了一句:“太后驾行何处务必随时回报!”
……
“贵客请进!”轩和楼小伙计的吆喝声极是洪亮。
云瞳揽着离凤进了雅间,看他面含焦虑,柔声相劝:“三月已经去找若怜了,一会儿就有消息。咱们边吃边等。”
“紫卿,我怕……”
“没什么可怕的!”云瞳神色自然:“还有不长眼的敢从本王身边劫人么?只要不是他自己乱走。”
离凤蹙着秀眉:“若怜胆子最小,不会乱走。”
“那就好!”云瞳笑笑。
伙计报上菜名,一连五六十种。离凤听得云山雾罩,只记住了其中两三样,见问自己喜欢什么,便直接说了:“茶香鸡!上京竟然也有这道菜,紫卿不妨尝尝。”
云瞳拍了拍他的手:“忘了告诉你,轩和楼是做素斋的。”
“啊?”离凤一愣:“莫要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