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郎叫什么名字?”温朵娜低声问道。
“大王……”岳和只用央金语答她,语气娇嗔却含警告之意。
温朵娜翻了个白眼,马上加鞭,暗道:且等回去向聂赢索要。跑出十里,才觉对元摩利同她那美貌哈敦旖旎□□的臆想渐渐从脑海中散去,眼前山峦叠嶂,飞雪浮冰,她忆起幼时坐在母王马上看这片大好河山时的情景,蓦地叹了口气。
当年盼着长大,能像央金历代汗王一样纵横睥睨,谁知长大之后却过的如此艰难!温朵娜心情沉郁,连连挥鞭纵马,也不管夜黑路滑,竟是风驰电掣一般。
“大王慢一些!”容溪通已和她拉开了距离,心急大喊。
叶子不敢怠慢,飞马紧紧追赶:这是怎么回事?她一马双骑,倒比我跑的还快?
岳和有些稳不住身子了,一手死死抱住温朵娜,一手去抢缰绳:“这样不成,慢下来!”
“慢不下来了……”温朵娜早觉有异,手足并用,上拍马头,下踢马腹,连番动作,却都不见效:“我的狮子骢怎么像发疯一样?”
马儿夺路狂奔,直冲崖顶,吓得后面容溪通等兵士惊呼乱吼:“大王,大王,别走这里,快停下!”
哪里还能停的下来!温朵娜白了一张脸,只觉踏上了一条不归路:原来……元摩利一边同我在王帐把酒言欢,一边却使人去马棚里动了手脚!怪不得她灌我烈酒,怪不得她佯醉让我相送,怪不得她不怕我伏兵追击。她是令我骑这疯马葬身悬崖,回头对百姓们却言二忽勒酒后失足,再假惺惺哭我一场,操办个盛大丧事,彰显她央金汗王仁慈宽爱之德,从此再无后顾之忧!唛噜嗓!我这黑心烂肚的亲姐妹!
不管她怎样咒骂,狮子骢仍是发疯般的疾驰,周遭险象环生,温朵娜都要抓不住缰绳了,整个人全压在岳和背上。
岳和甩出一道飞爪,想勾住山石缝隙减缓马速,却是铁星飞溅,林石乱撞,始终勾抓不着。眼看快到崖边,再控制不住狮子骢,怕要摔一个粉身碎骨了。他低咒一声:温朵娜要是死了,侧君将罹不测之祸,我大胤也是满盘全输。而自己堂堂暗卫,死的如此难看,心中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受。
“大王快弃马!”叶子使出浑身本事,纵马如腾云一般,急追温朵娜,眼看马头近了狮子骢尾,连连抽甩套马杆。一下、两下,受阻于视线被挡不能成功,心中无比焦躁。
忽然间,狮子骢被途中山石绊了一下,马身稍有趔趄。叶子和岳和双双抓住了机会,一个套中马首,一个爪勾巨石,与此同时,温朵娜勒紧缰绳,狠挟马腹。狮子骢前蹄扬起,嘶声长鸣。
还道齐心协力之下马能停下,哪知狮子骢那股疯魔劲道不可揣测。就在转瞬之间,叶子的套马杆被生生抻断,那畜生前蹄落地,越发慌怒,似被烈火追迫一般,不能抑制的往前冲去。
“啊!”温朵娜失了重心,身子陡然歪斜。
说时迟那时快,岳和大喝一声,忽振内息,反手将勾抓塞给了温朵娜,借着错力,把她飞踹下去。叶子所骑之马先因杆缰折断一顿,又被抓绳挡了一下,速度变慢,急的叶子将断杆锋刺直接扎进了马臀,疼的它嚎嘶急驰。
温朵娜半身已然砸落,一足的靴钉却绊住了镫圈,被自己的宝马狮子骢倒拖在地,碾过尖石碎冰,疼入肺腑,血流如注。
岳和急红了眼,顾不得再看前面,抽出怀中匕首,倒身去割靴蹬。
“不好!”叶子眼见狮子骢已到崖边,惊声大叫,飞身腾起。
生死一线,岳和削掉了温朵娜的靴跟,将她与狮子骢分开,忽觉身下一空,原来已踏落悬壁。
“岳使!”叶子奋力一抓,抓住了岳和身上那件庶哈金的锦袍,却持不住力,也随着掉了下去。
温朵娜被甩在地,才一睁眼,就见黑乎乎一大团不知什么东西正悬顶上,吓得她魂飞魄散,蜷身缩头,嚎叫“白度母保佑”,将将避开了叶子奔马的踩踏。
“嘶!”马停崖边,扬脖嘶鸣,回声震荡在山谷之间,无比凄厉!
“大王,大王!”容溪通此时才追了上来,惊慌无措,朝温朵娜边哭边跑。
温朵娜按着胸膛,吐出一大滩血来,浑身上下冷汗涌出,似被冰水泡过一般。她脸无人色,只剩了喃喃自语:“白度母、吉古拉什、亚毗汉斯(央金语,诸天神灵啊),金刚罗汉菩萨,天魔星迦施罗……”
“大王!”容溪通跪地“梆梆梆”朝着南天磕了八个响头,这才扶起温朵娜,但见浑身是血,不知先查哪里的伤才好。
“去……去看看他们……”温朵娜颤手指着崖壁。
容溪通哪敢再离她半步:“不用看了。这是往生岩,掉下去没得救了……”
“啊!”温朵娜一拳捶地,恨得咬牙切齿:“死了叶步娜,我同斯瑾提的线就断了!要是再死了聂赢,我怎么和紫云瞳交易,同玄心平联络?”
“大王,来日方长,且从头计议。”容溪通劝道:“您没事就好,您没事就是万幸!”
“元摩利!”温朵娜强撑着站起,光着血绽肉翻的左脚后跟,跺地怒吼:“我和你不共戴天,此仇必报!”
“大王,咱们赶紧回王帐吧。”容溪通现在是只惊弓之鸟。
“叶步娜为救本王……大恩难忘。”温朵娜仍指崖岩:“还有那个中原小郎……”
“记着了,报恩,报仇……统统都报!”容溪通指挥着手下兵士,直接把一瘸一拐的温朵娜架到马上,簇拥而去:“回去再报!赶紧回去吧!”
往生岩顶,岳和挂在了石壁之间,绷着一口内息,一手紧攥插住石壁的匕首,一手锁握着垂在他下面的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