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月忆等来外书房议事,都未能呈上什么令云瞳高兴的消息。一说“沈励至今踪迹全无”,一说“李后尚未有所动作”,一说“雪璃已然出兵哈赤”,一说“恭王主政广受赞扬”。问起韩越,只有去信没有回信;问起聂赢,按兵不动静无声息;问起凌讶,未回安城不知去向;问起躺在惜花山庄的男人,人事不知性命堪忧。至于陈琅、陈亦隆、沈莫、冯晚、凌碧科等,或言未死,然皆无处可寻;鬼蛊、临渊、遇仙洞、归元秘钥,波谲诡异,全是难题,查证亦极为缓慢。
“再约李堂主。”云瞳已不耐烦再听下去。
“神机堂传信过来,李堂主业已秘密返麒了。”
这是人家在尽盟友之责,云瞳说不出什么来,又问:“大祭司一再拒见是何缘故?”
“说是一直玉体不安,连常例法事也都暂停了。”
云瞳大皱眉头:“请何先生去给他看看?”
蓝月忆忙就阻拦:“神山从不延请俗医,只信巫术。”
云瞳没来由的觉得心里忐忑,细思可能是怕大祭司有恙、小鬼儿头疼无法可解之故。她在屋中来回踱步,忽的甩袖停下:“这样不行!处处被人牵着鼻子走。”
“王主说的是!”六月早有同感:“奴才总感觉有什么东西罩在头顶,虽然能找到些蛛丝马迹,可要想从中挣脱出来,似乎还该另寻蹊径。”
“千头万绪,确实使人无所适从……”蓝月忆也道:“奴才以为应先寻个突破之处,其它难题也许就迎刃而解了。”
“主子赋闲在家,很多事不能在明面上办。”三月言道:“若能起复……哪怕先回傅帅军前呢。”
云瞳揉额苦笑:“起复?除非玄甲军骤兴内乱,或者四国联兵已杀到边境,否则三年两载都不要想了。”
月侍们尽皆沉默。
半晌,三月低声言道:“主子,外面传的闲话奴才查回来了,您要不要听?”
“不要听我还让你去查?”云瞳瞪眼:“说!”
“可是一股邪风,吹的奴才毛骨悚然。”三月一句话令大家把心都提到了嗓眼:“说您在鸿顺楼遇刺时中的毒,是碧落十三香。”
“啊?”六月先惊后哂:“无稽之谈!”
“传这个用意何在?”蓝月忆刹那间已想到了许多可能,她看了云瞳一眼,见其神色格外凝重。
三月接道:“至于下毒之人,可是众说纷纭,有传是雀翎军余孽,有传是江湖异士,有传是中了鬼蛊的暗卫,有传是恭王、和王及六国头面人物,还有传……是圣上……”
“什么?”月侍们各个大惊。
“此毒如何才能解去?”云瞳忽然出言问道。
三月微微摇头:“主子,此毒无解!”
“中毒者十三年必死,到了她们说的大限,主子安然无恙,则谣言不攻自破。”六月嗤道:“六国若就此放松警惕,不再与主子为敌,少送来些明枪暗箭,也不错。”
“这事没那么简单。”蓝月忆沉吟着:“先不说别人会如何利用,万一圣上就相信了呢?”
“……”众人一愣,纷朝云瞳看去。
“我且想一想。”云瞳暗自沉下了一口气,转问:“还有何事要报?”
“主子想寻懂天文地理气象的才能之士,府里就有现成的一位。”
“哦?”云瞳一愣:“是谁啊?”
“跟着您从琅郡回来的赖秀才,您还记得么?”
“那个神棍?”云瞳大失所望:“她只会掉古书袋子,拿胡话蒙人,引诱闺中小郎上钩,填口腹之欲。哪儿有什么真才实学!”
“这人怎么还在府里啊?”三月叫道:“鸿顺楼通敌谋刺,还没问罪?姐姐该把她送到京兆尹的大牢里去!”
蓝月忆笑道:“才放出来不久,上元夜又让我在文津阁逮住了。我审过她几次,觉得此人还是挺有意思的。”
“擅长坑蒙拐骗的都先是让你觉得她有意思。”三月笑道:“比如十二,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主子都没少上她的当。”
蓝月忆笑着胡撸她脑袋:“人家娶夫郎没交主子和侧君聘礼,你嫉妒了吧?”
月侍们都笑了起来。三月“切”的一声,对梅十二之无良行径极为不屑:“我不能委屈了男人,该怎么操办成亲就怎么操办成亲!”
“纳个从良的小倌儿,还用得着操办这个操办那个的?”六月言道:“回头娶正夫时,小心人家挑理儿。”
“我干嘛非要娶个爱挑理儿的男人当正夫啊?”三月想到若怜,面上立时含笑:明晚他就住到我屋子里来了,以后冷热吃喝都有人操持,夜里也不会寂寞了。
“主子不信赖秀才,她姐姐也回上京来了。”蓝月忆不再跟三月玩笑,转对云瞳禀告:“懂水利的,想必也懂气象,可以让她们一同参详。”
“你说郝之祥?”云瞳皱眉:“沧澜坝还挺结实,这么点时候就整修已毕?”
“那倒不是。”蓝月忆言道:“恭王说现今国库并不充盈,我大胤还有许多工程待办,哪有闲钱给赤凤修坝?因此停了供款。郝之祥一气之下,辞差不干了。”
“怎么还说赤凤?难道那里的土地不是大胤所有么?那里的百姓不是大胤女民么?”云瞳怒道:“治水修坝没有闲钱,发水决堤你要不要去赈济?真是鼠目寸光。”
“主子别生气……”
“预备笔墨,我要上书和她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