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老宫监又是皱眉。
“青峦挑枯藤岭这么个地方劫杀韩宜,把罪名扣到老三和小七头上,借以激怒韩飞,使其与大胤离心。其后,她以为经她一番良言苦劝,韩飞便能审时度势,既知难以孤军同胤抗衡,自然而然就会倒戈相助。”紫云昂笑道:“她是想当然了,以为韩大将军和她一样,能忍辱负重,含耻偷生。呵……真不识人也!韩飞若掌玄甲军,第一事便是杀奔上京,与小七决一死战,为母父夫女报血海深仇。岂会蜷居一隅,给她装疯卖傻的慧王当个马童?”
“要是这样,韩飞正可为主子所用。”
“唉!”紫云昂仰头长叹:“不知青峦最后犯了什么糊涂,竟没把韩飞放出来,白白让韩越钻了空子。”
“说到韩越……”老宫监眉又皱紧:“颜祺将军来信言道,此人看不清楚!韩宜娇生惯养出来的儿子,却不是个纨绔;可要夸有多大的本事,又不像那么一回事儿。”
“颜祺都看不清楚的人,还不叫有本事么?”紫云昂深感泄气:“满门无辜被戮,韩越竟能把仇人放回,先顾大局,敢于掌印,这份胸襟胆魄……令人称赞啊。单凭这一作为,封忠武侯又算得什么!”
“老奴觉得倒不一定是他多有见识,只怕还是与闺中小郎的隐秘春心相关。”老宫监言道:“韩越与英王有情。”
“这不又说回小七头上了。”恭王无奈揉额:“老三杀了暗卫,鼓捣出一个什么鬼蛊案,韩越不晓得是在糊弄他么?可他不表态,说明了什么?玄甲军众将包括颜祺在内也都不表态,又说明了什么?”
“说明韩越还是信任英王,而玄甲众将又听了韩越的。”老宫监奇道:“为何要听个小郎的?”
“嗬……”紫云昂嗤道:“自然是因为人家有本事。这本事说不定还是小七教的。”
“啊?”
“有小七在,玄甲军我是难于染指啊。”紫云昂眯起了眼睛:“拖得越久,韩越在军中的威信就越高,地位就越稳。”
“那怎么办?”
“怎么办……”紫云昂起身走到小案几旁,踢开一地碎瓷:“小七让整盘棋又活了起来,我就只好……除掉下棋之人,然后替她继续下棋……”
老宫监一个激灵,只觉后背渗出了冷汗:“主子,这……可不容易啊!英王武功卓绝,心思缜密……”
紫云昂偏头看了他一眼:“五姐也是武功卓绝,葛相更加心思缜密,这两个人不是都被算计死了吗?还都是被小七算计死的!”
老宫监默默垂头。
“事无不可为,端看你怎样为之。”紫云昂淡淡一笑:“她让别人都忙乱的动了起来,怎好自己安生歇在家中……”
“您想让她?”老宫监面露疑惑:“主子,行事之前可一定要慎重啊。”
“阿公放心。”紫云昂话到一半嘎然而止:“鬼谷涧的门人你都安置妥当了么?”
老宫监答:“妥当了!’
“那好,这几日给本王盯紧了寿宁侯府。”
“主子,也许英王会带锦衣郎亲自去?”
紫云昂还未做声,忽听得门外来人禀告:“主子大喜!君上诞育了一位小王女。”
“哦!”紫云昂瞬间绽开了笑容:“正君还好吧?”
“流血甚多,身子虚乏,姚太医说要好生调养!”
“需要什么补药,立刻预备。”紫云昂吩咐下去,自己便要离屋去看随乐旋。
“主子?”老宫监跟在她身后,低声言道:“君上怀胎尚不足月,怎的进宫一趟忽就临产?”
紫云昂脚下即停:“你怀疑什么?”
“老奴又怀疑不出什么来。”老宫监越发压低了嗓音:“主子已有数位王女,君上又常常觐见凤后,与王君、贵夫们聚会……不知害人何益?不知害人为何等到此时?”
难道有人走到本王前面去了?紫云昂眸光一沉,叫过外面一个心腹,附耳说了几句,令立刻去办。
老宫监随着她回到正寝,见随乐旋果因失血过多,面色惨白,已经睡去。
紫云昂不欲打扰,便又走了出来,忽见柜隔间放着今日入宫时随乐旋的一身穿戴,想因他回府即临产,各处忙乱,小厮管事们还不及收拾。那金冠上镶着七颗大珠,本该颗颗圆润饱满,此时却不知何故,居中一颗在光照之下稍显黯黄。
紫云昂一愣,走过去使劲儿捏了捏那颗珠子,不想竟一下子软塌了半边。紫云昂心中一震,似乎明白了什么,忽就把七颗珠子尽皆摘下,揣入袖中。
“世女小名就叫珠儿。”她笑吟吟从乳公怀中抱起刚落生的婴孩,见虽不足月,也有五斤之重,头发浓密,小脸鼓胀,哭声也格外响亮。
“爹爹就如此聪慧,珠儿将来必定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