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苦命的少爷啊!”
离凤听这老乳公越哭越不像样,竟从抱怨自己和凌霄宫主不管事、不会客、不照顾妻主,累坏了他家少爷,一径到了质疑太医、质疑英王、质疑圣上凤后如何如何……他皱起眉头,想要规劝两句,未等开口,就见邀月已凑到了乳公旁边,一边开口安慰,一边伸手相扶。
“老人家,您这一掉泪,主子们都跟着难受了……”
“啊!”乳公正憋足了劲儿痛嚎,不妨腰间一麻,骤然瘫倒,就此人事不知了。
离凤暗自松了口气,又听李慕边泣边道:“出了这样的事儿……你们都不要再说什么,让本宫好生哭一哭吧。”
红鹞听得糊里糊涂:屋里没人劝宫主别哭啊,这话什么意思?他悄往众人脸上看去,见无不是一副哀戚之容,忙也垂头举袖,故作拭泪。
……
黄昏,恭亲王府
紫云昂下朝归家,在随乐旋正寝用饭。罗汉床上支起架紫檀案几,摆着一色青花碟碗,妻夫对坐,相敬如宾。紫云昂看夫郎吃的甚少,大是皱眉:“换位太医来瞧瞧吧?你调养身子的事儿马虎不得。”
“刚喝了一大碗药,都在胃里占着地方呢!”随乐旋轻柔一笑:“主子不用担心,我晚间还要再吃一顿的。”
侧君徐氏并几位侍郎、公子都伺立在旁,徐氏先就言道:“要我说,君上就不该再吃这副药了。”
“为什么?”紫云昂问道。
“吴太医两日没来了,方子前儿就该调换。”
“哦?”紫云昂停下筷子:“有这样的事?”
内院总管忙就禀告:“太医院的人尽数被七王请去,说是在为侧君安胎。”
“这也太不像话了。”徐氏故意撇嘴“哼”道:“是靖疆亲王的王君尊贵,还是无爵宗室的侧夫要紧,太医们竟然都分不清楚。”
“算了!”紫云昂摆手止住他的牢骚:“小七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难免慌乱。”
随乐旋谨慎言道:“我听说锦衣郎确实不好。寿宁侯诰命到处为儿子在求安胎良方,都求到钟怡宫主和我父亲跟前儿了。”
“我看从氏外表挺像样的,怎么内里这样孱弱?”徐氏嗤道:“才几个月啊,就三天两头的说不好。”
“你这话被寿宁侯妻夫听见可不得了。”紫云昂“嘿”的一声:“若论疼爱儿子,他俩算是六国之中头一份了。”
“我都能想出来他们会说什么:儿子哪有不好?全是媳妇养的不好。”徐氏瞪眼鼓腮,学起了寿宁侯诰命邢氏的做派腔调来:“怎么在娘家没病没灾,嫁到你家就东倒西歪?你给吃了什么,你给用了什么,你给我那宝贝疙瘩肚子里又种了什么!”
下站一溜侍郎、公子、总管仆从都听的笑了起来。
“说别人家的事儿做什么!”紫云昂笑罢,紧着摆了摆手:“珠儿(随乐旋所生之女)的双满月酒预备的怎么样了?”
管事回道:“请帖早都送出去了。除了七王府里没给定话,其余贵客都说要来。”
紫云昂很是满意,轻拍随乐旋的手背:“届时圣上赐恩、凤后奖赏、王君诰命们登门恭贺……你是宴席的主人,可得打起精神来。”
“是!”随乐旋只觉她话里有话:“我年轻,又没经过什么大场面,就怕哪里办的不妥,给主子丢脸。”
紫云昂不在意般一笑:“连襟舅叔们聚在一起,又不忙活朝政大事,无非就是闲聊刚才那些家长里短,有什么害怕的!”
随乐旋心思一动:刚才那些……
“也害怕啊!”徐氏拖长了声音叹气:“二王君最是能说爱说,我们这些人加在一块都比不过他!”
“本王也一样,次次和他理论落在下风。”紫云昂摊手做无奈之状:“既然比不过,那就听着呗!”
……
吃过晚饭,紫云昂往内书房拆看信函,见老宫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问他有何事。
老宫监言道:“主子的安排不妨对君上言明,免得中间出甚纰漏。”
紫云昂微微一笑:“阿旋已明白我的意思了。既然要把水搅浑,何必还先要说清楚呢?”
老宫监愣了愣神,泄气般摇头:“主子非常人也,老奴老了,跟不上趟儿了。”
“诶!”紫云昂笑着安抚他道:“阿公在我身边,就算一句话不说,我都觉分外安心。”
“那有一句话,老奴想来想去,还是要说。”
“你说。”
“主子对外人不可过信。”老宫监目光昏黄,却十分凝重。
“外人是指……”
“比如老奴!”老宫监顿了一顿,更低的压下了嗓音:“比如陈琅,比如……孙兰仕……”
紫云昂一凛,下意识看向桌案上刚打开的两封密信,正是分别寄自陈琅和孙兰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