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秋回到英府,向云瞳婉转说明了从贵金相拒之意:“应是侧君仍未清醒,寿宁侯不信咱们延请的几位太医,连何先生都未许入内。”
云瞳叹了口气:“辛苦叔叔了,替我吃这一碗闭门羹去。”
叶秋看她神色恹恹,心中难免疼惜,净手盛了一碗细粥端来云瞳眼前:“不必与从侯一般见识。她那个人,护犊最切。”
“我知道。”云瞳不忍拂他心意,勉强把粥喝光:“叔叔早点歇着吧,我也就睡了。”
“那好……”叶秋一步挨过三回转头,着实不能放心:“侧君家去休养,这里也冷清了,莫如你换一处睡吧。我才从东边过来,缘圆居和邀凤阁的灯火都还亮着。”
云瞳只是笑笑:“他们也是连日劳累,都没精神。”
叶秋不好再劝,只得反复叮嘱了小北、小西并甲卯等几个管事,自己叹息而去。
云瞳依旧睡在画眉阆那张白檀香雕花大床上,眼望帐顶艳艳桃枝,耳听屋后潺潺流泉,鼻尖萦绕着淡淡一股幽香,脑海里还充溢着低低的那一声熟悉的轻唤:
“眸眸……”
自己忙就阖紧眼眸,盖住一股又一股的浓烈哀伤,代以弯唇浅笑,温柔回应:“小白鸽……”
忽觉得一团绵软自额间划过,云瞳下意识伸手去握,就听得一声惨痛呼号:“喵呜!”
原来是握住了肥白小猫的尾巴。
“你还在……”云瞳颤声轻道。
“喵呜!”小猫挤入她怀中撒起娇来:哥哥病了,没人喂我鱼干了;哥哥走了,没人替我捋毛了。好难过!
“饿了,痒了,才知道找我!真真是只馋猫……”云瞳一开口竟是从奕素来说话的语气,自己听得一愣。
“喵呜!”小猫蹭着她脖颈:先给我挠挠,咱俩再吃点东西好不好?
云瞳吸得红了鼻头,却似明白其意,翻身下床,摸索来一罐小鱼干和一碟子四甜蜜饯。鱼干是从奕闲暇无事时做的,蜜饯是他为解苦口之药特备的,就与小猫一人一把,席地对吃。
小猫咬下只鱼头,津津有味嚼了,却觉少了点什么,就又扑腾上床,从枕底扒拉出一柄团扇,扫到云瞳手边,意思是你学一学哥哥,他一边看着我吃,一边还给我扇扇子去热。
云瞳拾起一看,扇形如圆月,柄以湘竹,两绷素绢,上绣合欢,赤红如血,迎风依偎。下边垂着一缕丝绦,吊着一颗硕大明珠,正是去年中秋自己相赠从奕,盼望能和他永远团圆美满的信物。
不过短短十月,竟是人去阁空。对此旧珍,更添无限惆怅。
云瞳自奁中取出一只妆笔,饱蘸胭脂,欲在扇上题写几句。心头自是相思万种,笔下觉如重石千钧,半晌未落一字。
“喵呜!”小猫等她扇风,不见会意,又连叫几声催促。
云瞳一叹,提笔在猫脸上画了一对儿朱红叶眉。
小白鸽,我可如何对你说呢!
小猫瞪眼鼓爪极凶狠的叫了一声,却只是色厉内荏,假冒虎威,旋又低头急急吃起了鱼干。
小白鸽,你若知我身中碧落十三香,今生恐不能与你白头到老,又将如何?
云瞳捏了一枚蜜饯入口,却觉苦涩灼人。
正自惝恍,忽听寒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王主 ,二月传了个消息进来。”
“是什么?”
云瞳撑地而起,关了妆匣,迈步闪出屏风之后。
寒冬立刻迎上,凑到耳边低低言道:“李堂主回来了……想见您……”
……
回来的还不止是神机堂李慕,青麒国主遣晏续为使,盟好紫胤,带了大批礼物是日抵京。宣政殿,武德帝高居宝座,笑意殷殷:“麒皇、圣后可康泰否?”
紫云昂闻此,暗中一笑:老三也知前段时候李氏抱病、青泰上朝之事。
“吾皇安好,谢陛下淳问。”
武德帝又道:“太女青戈殿下,左相孟绰,右相洪明也都好么?”
“好!”晏续往上看了一眼:“吾皇为圣后五九寿诞大设庆典,便委太女殿下同洪相一齐操办。”
“哦!”武德帝看向紫云昂:“我记得往年圣后寿典都由孟绰主理啊?”
“臣妹记得也是。”紫云昂故意询问晏续:“怎么孟相今年偷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