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府
青麒特使晏续在紫胤礼部典仪司正卿贺兰桑及留驻上京麒使等人陪同下,拜望和亲皇子凌霄宫主。麒皇、圣后疼爱儿子,光送来的各色珍物便载满了十二高车。沿金街徐徐驶过,宛若一条华彩辉煌的长龙,无比引人注目。
云瞳命开中门,于锦绣堂设宴款待晏续,见面就道恭喜:“听说将军已荣封‘凌江’,不再驻守内廷了。”
晏续朗声笑道:“此天恩浩荡!委以重任。晏某有何德能?深恐托付不效。”
“将军自谦了。”云瞳看她那副意气风发的模样,心内不甚舒服,便摆手一让:“请坐。”
晏续俊目一扫,见这宿敌站在眼前,容貌依旧英挺,气色却大是减损:“英王别来无恙啊?”
云瞳淡淡一笑:“将军不要称呼英王了,在下现今只为上京一闲人尔。”
贺兰桑听她话中颇显凄凉,急要抚慰两句,还没出口,却听晏续先道:“不作紫胤英王,仍是我大麒的三驸马嘛。人生际遇,自来就是跌宕起伏,驸马不必着意。”
“……”
云瞳眯起眼睛来,暗自腹诽:‘王驾’、‘阁下’,哪怕是个普普通通的‘娘子’呢,什么不能喊,非要喊这个……喊的还挺带劲儿。奶奶的!
李慕就站在她身侧,锦衣华服,顶戴金冠,三面垂着珠挂,用以遮挡面孔。见云瞳被晏续一句“三驸马”噎得作声不得,大是莞尔。他本来被云瞳握着左手,一为彰显亲密,二来也便于照顾,此时便偷偷的在妻主手心里摩挲了两下:且待雌飞,先作雄伏!你是奴家的三驸马……
乱挠哧什么!云瞳一把将他攥紧,动作稍微一大,罗袖娇颤,金镯啷当,看的贺兰桑目瞪口呆:哎呀呀,英王与宫主好不恩爱!还以为他们只是面上妻夫呢。
晏续只当什么也没看见,恭恭敬敬的转朝男人行礼:“拜见宫主!宫主安好!”
“母皇父后可安泰?”李慕直接问道。
“思念宫主,时常泪下。”
“我在这里过的很好。”李慕浅笑嫣然,语气轻快,还朝云瞳偏了偏头:“请他们不要担心。”
云瞳闻此,暗叹一气,把他握的更紧了些。
晏续却下意识摸向小臂上的红珠,也不知想到什么,唇角竟流泻出了一缕笑意:宫主,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回到我身边了……
……
禁城明光殿
清澄拿只摇铃逗了小皇女一阵,看天色不早,命乳公看父抱去睡觉,自己转来内殿,见武德帝仍是正襟危坐在看舆图,很觉诧异:“圣上看了大半时辰了,歇歇吧?”
“都说紫云程会带兵,是能将。”武德帝并未抬头:“怎么个能法?”
“……”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也不知是在问谁。梁铸偷着掀开眼皮,见凤后千岁没有要答话的意思,只得自己禀道:“回圣上,奴才听英王说过:豫……豫王带兵,止如山,进退如风。兵出之日,天下震动,而人心不忧(1)。”
“呵!”武德帝一嗤:“这说的是:令行禁止!玄甲军现今能做到么?”
梁铸不敢再答,却听清澄言若无意:“做不到,那也是韩宜无能。”
“……”武德帝倏地瞪起眼睛。
清澄从她手中把舆图抽走,凌空丢给梁铸:“豫王长于治戎,短于奇谋,天下皆知。”
武德帝看了他一会儿,忽又言道:“韩越上奏朝廷,要粮二百万担,说是株洲三城新得,民心待安,不忍加重税赋。”
“圣上该令朝议。”清澄把话推了回去。
“和王说:不能把忠武侯惯得没样子。祁相说:总不能令玄甲军断粮。”武德帝眯了眯眼睛:“最有意思的是老六:哪边意见她都赞同,末了叫朕询问小七。”
“询问小七?”清澄“嗬”的一声笑了:“她怎不将阁部重臣的位子让给小七?”
“我看她确有此意。”武德帝伸手要茶:“昨日她同和王分头上奏,要朕恢复小七王爵,以便出使青麒。”
清澄一愣:这家伙葫芦里又卖起了什么药?
武德帝一口接一口饮茶,似乎也在沉思。
“要是忠武侯和玄甲众将请旨为英王复爵,圣上或可考虑。”清澄斟酌着说道:“李氏年年都过生日,以后再叫小七妻夫去贺,于礼也无不合。”
“凌霄宫主之下,青麒还有三位皇子待嫁,青泰有意送一个给玄龙当国后。”武德帝言道:“这件事就要在李氏寿宴上议定。”
议婚便是结盟!隔着被紫胤吞并的赤凤,麒、龙亲亲热热的拉起手来,难怪阿图这样烦恼……清澄挑起黑眉,啧啧叹道:“儿子多就是好啊!葛太后把雪氏本家都杀光了,除了自己的宝贝疙瘩,无人应承和亲。唉,怕是这会儿肠子都要悔青了。”
“噗!”梁铸看武德帝弯起唇角,自己假装忍不住,先附和着笑出声来。
“葛岩才与青泰谈妥怀婳三城事宜……他也会派重臣去洛川贺寿的。”
“那就是说,我大胤也不能缺席喽?”清澄眉头蹙起,半晌方言:“臣侍还是觉得小七不宜当此重任。”
武德帝有一搭没一搭的反敲着案几。
“凌霄宫主也不能回去省亲。”
“你怕他俩一去……回不来了?”武德帝幽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