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够。”聂赢轻轻撩开了帘帐,直视岳和:“必须一箭双雕。”
电光火石之间,岳和已全然了悟。他咬了咬牙,单膝跪地,垂头言道:“请侧君吩咐吧!”
聂赢无声一叹,离榻走来,弯身扶起了他:“聂某,本当亲往,然……”
“侧君万勿涉险!”岳和立刻把话打断。事成之后,温朵娜是与玄龙结盟,还是与紫胤联络,甚或与雪璃和谈,都需要聂赢。聂赢有何意外,他们跟随而来的这些人,十二月也好,荆子叶也罢,大蛮小夭,十数男兵,谁又能全身而退呢?更何况职责所在,亦不容稍有退缩。
“小夭聪敏有余,功夫不济;大蛮恰又与之相反。两人还都学不会央金话。而我所率他人,更不及也……”
“侧君无须忧虑。”岳和言之铮铮:“属下足可胜任。”
“岳使……”聂赢忽生不忍之情:“同行一年,相伴日夜,虽碍规礼,称呼客套,然于赢心中,早视你两人如兄弟。”
“不敢!”岳和退身行礼。
“我知胤国暗部规矩森严……”
“圣上旨意大过暗部规矩。”岳和一笑:“临行前,我与秦使领命:第一,保护好侧君;第二,唯侧君之命是从。其余……管它作甚!”
恍惚之间,聂赢又想起叶恒来,当日芦城设计,入营离间,是不是也这般决然无悔?明知飞蛾投火,却能舍死忘生。叶恒是为了他的紫卿,如今岳和却为谁来?他是大胤暗卫,却被我驱遣为玄龙办事,倘有闪失,我之过也。
岳和见他蹙眉,似解其意,便道:“侧君可知圣上与英王为何吩咐属下等听命于您?”
聂赢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圣上信任英王,英王信任侧君,说……”岳和微微垂眸:“说您和她是一样的人。”
聂赢一怔:“一样的人?”
“是!”岳和言道:“属下耳闻眼见,侧君对九戎外族百姓,亦心怀仁慈。”
“……”
紫卿心有天下,我心却只一国;她宵衣旰食,是与民筹划,并不在意自己名利得失,而我纚风沐雨,说是与挽狂澜,其实只想着不要玷辱聂家军旗。聂赢前后想来,竟生无限感概。
“赢,不及紫卿远矣!”
“侧君。”岳和忽郑重抱拳:“请听属下一言。俪戎王登位之后,必献达木丁首级与斯王和谈。届时,侧君可请为使。”
言下之意,让我从雪璃绕路回紫胤,而斯瑾提能保我平安。聂赢咬唇不语,谨慎看来。
岳和也就不再隐瞒:“是,英王有所交代。”
“不请为使,斯瑾提也会向温朵娜索要聂某吧。”聂赢一想即明。
岳和微微点头:“不见侧君,斯王照样会围太阴,那可于央金、龙国都无好处。”
何止是无好处,根本白忙活了一场。聂赢蹙起眉头:“斯瑾提违命行事,将置雪璃太后幼主于何地?”
“央金也曾附和哈赤,与斯王结下杀母亡族之仇。”岳和把从叶子那里听来的英王原话复述给聂赢:“不报,是斯王深明大义,以九戎百姓为念,息刀兵,乐太平。可若她执意报仇,复兴哈先,谁又能说出什么来?雪璃太后幼主占着龙国大利,有何损失?难道还会因此处罚斯王么?”
“……紫卿!”聂赢唇中挤出了两字: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每到收网时候,你就站在了我身后。
“侧君。”岳和继续转述英王之言:“雪璃入侵龙国北疆,于大胤也无利处。胤龙本是盟友,您何不让这盟约继续下去。”
“嗬……”聂赢不禁苦笑:“盟约毁继,岂是聂某可以左右……”
“龙国君臣,只怕都不在英王眼中。”岳和弯唇笑道:“英王唯盼与侧君早日团聚。”
聂赢长叹一声,忽觉腕上一紧,原来金环靠近之后又连在一起,把他锁住了。
“还请侧君深思。”
“岳使!”聂赢挣了两下,没得挣开,便把金环举给岳和看:“先度眼前危机,才能筹划后续一切啊。”
“明白!”岳和往他腕上看了两眼:“您这个……可要属下帮忙?”
聂赢摇了摇头,背身过去:“同她是一样的人……不,她是为告诉我,要做同她一样的人……”
“侧君,这样东西还是由您自己保管为宜。”岳和从袖中取出一物。
聂赢回头一看,原来是那把贞锁小钥:“你没有送回上京?”
岳和摇头一笑:“恐临事不便。且……英王知您心意。”
聂赢拿过小钥匙细看了一阵,忽然扬手丢出了帐外:“既然如此 ,就留在这里吧。”
“侧君?”岳和一呆。
“回上京见妻,此物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