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用你救。”忽然间,车顶响起一声焦躁的低吼,紧接着,就有一张熟悉的鬼脸自车窗倒悬而现。
云瞳一怔,先挡了离凤一道,闪目再瞧,两眉顿蹙:“小鬼?这是风把你的魂儿刮来了,还是……”
顾崇不理这话,只朝离凤示意:“哥哥请让一点地方,我要进来。”
马车内本就逼仄,离凤紧靠云瞳而坐,实不知还往哪里让开,就算知道,此时也半点不想让开。
顾崇见他不动,撇撇嘴,自己一点一点生挤进来:“说这样隐秘的事,不需防备防备么?还是你早知道我在车顶了?”
云瞳眨眨眼睛:“我不知道。你哪会儿会来,我从不知道。”
顾崇白她一眼:“我每想你时,你也不知是在哪里,相伴何人?”说着眸光扫过离凤。
离凤原本涵养极深,视闺阁中争风吃醋为最无聊事,不屑稍逞口舌之能,今日却带了气恼,当着云瞳的面儿便来质问顾崇:“你让我妻主去临渊为你寻甚东西?”
莫说顾崇一怔,就连云瞳都有些侧目。
“阿凤,并非……”
“那是我同紫卿的事,与公子无关。”顾崇冷哼一声,见他妻夫交握两手,大觉碍眼,当即抢过云瞳另一只手来,也攥在了掌心。
“咳……”云瞳左瞧右望,再低头瞅瞅自己被两个男人生拉硬拽叠成十字的两臂,暗道:这就是书上写的‘最难消受美人恩’吧?
“停车!”顾崇和离凤对峙片刻,忽然同声高叫。
鞭响马嘶,车轮嘎然而止,云瞳愕然:“这是干什么?”
“不许你去。”两个男人又是异口同声,手下也更将云瞳攥紧。
云瞳吃惊不小:“我说,谁是妻主?”
车外,有亲卫不明所以,上前请命:“主子,有何吩咐?”
这怎么,转眼间绕指柔就成河东吼了?皇姐说的对,就不能对男人说句实话。云瞳干咽了两口吐沫,无奈言道:“先打尖儿吧,我也饿了。”
……
上京恭王府
紫云昂得了沧河渡口密报,大生恼怒:“这节骨眼上,什么人去行刺小七,坏我大事?”
“神机堂侦得:是赤凤雀翎军残部。”老宫监拱着两袖:“可能同之前在鸿顺楼给英王下毒的那拨人一个来历。”
紫云昂一锤桌案:“想用她们的时候找不着人,我刚把棋局布好,这又跑来添乱,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老宫监顿了一顿:“穷奇禀告,已与雀翎接触,期能将之劝服,为王主效命。”
“嗯?”紫云昂一愣:“怎么小七还留下了活口?”
“当时去行刺的已尽遭屠戮,但其老巢之内还有余勇。”老宫监言道:“穷奇恐她们发现英王行踪,会再打草惊蛇,故于外围布置,先英王一步与之接洽。”
“做得好!”紫云昂满意一笑:“告诉穷奇,不管雀翎军提什么条件,都先应下。”
“据雀翎军头领言:赤凤尚存多股义军,正在招兵买马,就为杀掉英王,为她太女报仇。”
紫云昂露出一副“早知如此”的神情:“不是光靠减免税赋,修筑堤坝就能收赤凤民心的。赤司烨别的本事没有,摆样子搏好名声最为擅长。我要是小七,早下功夫把这些碍事的雀翎子拔光了,还让她们逍遥到现在?结果可好,嗬……她自己竟中了毒。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彼时心大手软,这辈子就再没翻身的机会了。”
“亏得英王对雀翎军手下留情,才给王主送来一份大礼。”老宫监难得笑了起来。
“这还提醒了本王,咱们也可用一用雀翎军的名号,让小七悔之无及。”紫云昂随之勾唇,忽又想到:“经此意外,她还是一路向西么?”
“暂时没有英王的消息了,老奴想她会藏起几天,观察一下形势。”
“嗯,如果是我,也会这样做的。”紫云昂着意吩咐道:“告诉穷奇,这些日子务必谨慎,不要离小七太近,以免被她发觉。”
老宫监笑道:“主子,等您这道令传过去,只怕英王已到瑶山了。”
“阿公所言在理。我也正虑此节。”紫云昂眸光深沉:“上京与瑶山本就路途遥远,消息传递不便,如今上丰一线增兵,廖禾又控制了东西通路。穷奇她们有事告我,或我有令命她,皆绕西川方向,更加延误。”
“英王狡黠,前方形势又瞬息万变,这般来回请示,确恐贻误战机。”老宫监微掀眼皮:“可若任由那些人自行其事……”
“我意,就命穷奇在瑶山统领全局。”紫云昂直起了腰背:“她虽不如兰仕官高,也比不上陈琅多智,却较别人更让本王放心。”
“可孙大人,陈娘子,再加上青麒慧王所派杀手等,不是官高气傲,就是谋多智广,更兼武艺高强,会否听从调遣?”老宫监直言问道。
紫云昂淡淡一笑:“彼等与我利益一致,纵不听命于穷奇,也会想方设法杀了小七,倒不足为虑。穷奇的性子我知道,肯听人言,能顾大局,善于团结各方。你看她一听说小七遇刺,立刻顺藤摸瓜,先期拢住了雀翎军,说明也会审时度势。此事交由她办,还是合适的。”
“主子,她再合适,也没有您去指挥合适。”老宫监凑上一步:“事到如今,您该想想自己的退路了!需妨一旦事发,圣上翻手无情,压下一座五指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