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烨……
离凤抖着手把倒去的茶杯扶了起来,见秦氏垂眸在瞟自己,忙将玉指缩回了袖中:“你是……永安宫旧人?”
秦氏点头:“我自幼便服侍殿下。”
离凤谨慎的打量了他一番:“淳于司马也是么?”
“翁公做过殿下的保父,于嘉自己很早就入了策武卫军。”秦氏低声问道:“君上听说过策武卫军么?”
离凤迟疑了一下。
秦氏已道:“有个别名更响亮些,叫做雀翎军。”
“殿下她……没有同我说过。”离凤说的本是事实,可不知为何悄悄避开了眼睛。
“那英王一定同您说过吧?”秦氏唇含讥诮。
离凤没有作答。
秦氏也不再开口,挽袖伸壶又沏上了一盏水丹青。
离凤想了想才说道:“已经有过几拨人自称雀翎军,偷来见我……”
“君上在疑奴才真假?”秦氏会意一笑:“既然殿下没有同您交代,奴才这会儿就算拿出什么凭证来,君上也不会轻信,也不该轻信。”
离凤抿着唇,只拿眼看他。
“奴才自陈一番,该不该信,能不能信,您自己做主就是。”秦氏叹了口气,缓缓言道:“策武卫军由天女自将,却不入正编。其中二队,冠盔上插有短黑雀翎,故又名雀翎军,将兵五百七十六人,皆大凤精锐,遵奉圣旨,护卫殿下。”
离凤闻言皱眉:“遵奉圣旨?”
“二队乃吾皇(指赤连凌)密令殿下招募并亲自统领。”秦氏颇露得色:“由此可知,吾皇早有意立殿下为太女。”
给一个女儿兵权,又让另一个女儿自建私军,这不是引火萧墙,自蹈祸乱么?离凤暗自摇头:陛下难道是想效法紫胤世宗皇帝?
“外面,六国形势复杂;内里,赤司炀势力强大。殿下深为忧虑,便将雀翎军一分为二。”秦氏继续言道:“其中一支照担护卫之职,另外一支,却是调散了出去。”
“殿下是想留个后手?”离凤暗中松了口气:看来不是专为护我而遣卫军。
“以便遇有不测,它日东山再起,谁知……”秦氏眸光黯淡了下去:“凰都沦陷,殿下为救阖城百姓,死于敌手。”
离凤喉口又紧了起来:“英王当时尚未进城……”
秦氏一怔,抬眼看来。
离凤不由僵住,好一会儿才喃喃又道:“家母有负殿下,我……”
“奴才以为左相大人不可能献城。”秦氏忽然开口。
离凤看他那冷锐眼神就像在斥责自己轻信谎言有违孝道,一时僵的更甚。
秦氏慢慢收回目光:“殿下嫁奴才出宫时,曾有一言吩咐:若她自己不能如约而来,让我们听命于陛下;若陛下也有不忍言事,让我们护着她心里最着紧的人……”
离凤的唇猛就颤了几颤。
“之前奴才们没得君上的消息,不知如何完成殿下的遗愿,商议之后,化整为零,潜伏于六国各处。”秦氏并没再看离凤:“我随妻主改复姓淳于,投名大胤官衙,积功至梁县武备。后参战真武盛会,佐董岩松立旗,崭露头角,又被升任西川兖城为司马。”
“那……其他人呢?”离凤问道。
秦氏答的简略:“各有去处,无事也不联系。”
“在上京鸿顺楼想要刺杀……的,可是你们?”离凤直盯过去。
秦氏眉峰略扬:“是二队中人,但不是奴才妻夫。”
“那……往轩和楼见我的人呢?”
秦氏皱眉思索:“轩和楼?”
果然不是……离凤心头发凉,又追问道:“雀翎军中还有其他男子么?叫红雀的?”
秦氏想了一圈,谨慎摇头:“若是谁家亲眷,就不知道了。”
“还有前几日,你们可曾又去行刺?”
“没有。”秦氏言道:“直到昨晚,董岩松来到兖城,我们才知要去迎接君上。”见离凤面露忧色,他顿了一顿:“奴才们早想拜见君上,只因英府防范甚严,始终未得机会。”
“也就是说……”
“确实有人在冒充雀翎军。”秦氏若有所思:“她们要做什么呢?”
又僵了一会儿,离凤问道:“你们,又打算做什么呢?”
秦氏面容安静,语气低缓:“奴才等自然是请君上示下……”
“……”离凤后背拔直,端着茶盏的手又觉得不稳当了,干脆撂开。
秦氏也不多言,只是等待。
这份沉默更叫人如坐针毡,离凤叫着自己的名字:总得说些什么才好。
“殿下还嘱咐什么了?”
“没有了。”秦氏眼皮微掀又落:“奴才想,殿下心中着紧之人必定懂得殿下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