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生生的,把我等玩弄于股掌之间。”
葛绒哭声未已,恨声又作:“紫云瞳,她太可恶了!”
斯瑾提瞥她一眼,冷冷言道:“国姑若不贪图赤凤小利,分兵偷袭虎头山,何至失怀婳、长阳四城?分明是,我等自投英王股掌之间。”
“赤凤不是小利……”葛绒强自辩解道:“再说太后让我来取,我也不敢不来,不敢不取。”
这罪责岂能怪到太后头上!斯瑾提皱皱眉头:“国姑慎言,太后让你我取赤凤之利,没叫咱们丢重镇四城。”
葛绒语窒,但闻斯瑾提说的的是“你我”“咱们”,显见是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荣辱相关,祸福同领,心中略微好过。
“葛相当年让城,英王坚辞不受,却是等到今日,我先做出毁盟之举,她才光明正大的来夺,唉!”滦平大生感概:“世人面前,彼凛然正义,我唯利是图,高下立分。”
“哎呀,你该继续骂她,怎么反夸起来?”葛绒气急败坏:“紫云瞳正义个屁,她是拿正义当幌子,设好了圈套,等着我们往里钻。现在夺走四城,又换上一副嘴脸,来求和了,来讲同盟之好了,我跟你们说,不能应,绝不能应!”
斯瑾提和滦平互视一眼。
“要是应了,我一分兵去打青麒,傅临又把阳明关夺了。”葛绒经此连番惨败,可是知道分兵的危害了:“青麒还不比赤凤,穷山恶水,有甚可图之利?太后之前还委派了特使去给李氏祝寿,大有修好之意,我这一进兵,让那特使还怎么说话?这不是打了太后一耳光么?就用你们说的那词儿,我大璃在世人眼中又成了毁盟弃义的那个了。”
这话倒真有理……斯瑾提闭目沉思起来:可丢失四座重镇,如何向朝廷交代?
“紫胤想要去打青麒,若我趁机夺回四城呢?”滦平另出一策,话未讲完,就见葛绒大摇两手,头晃得跟个拨浪鼓似的。
“别,可别。紫云瞳玩偷袭这招已然出神入化,咱比不了,就别再上她的当了。”
斯瑾提替她解释道:“国姑是怕我出阳明关,而傅临不动,合兵攻麒是假,为把璃军诱入四城而行歼灭是真。”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现在是玄甲军在打青麒,傅军坐镇于后,完全可以不动。”滦平揉了揉额角,也觉是桩难事:“重夺四城,便得和傅临硬碰硬……”
“不能瞎碰了!”葛绒瞪眼言道:“你瞧这边儿打的如火如荼,紫云瞳面都没露,你知道她躲在哪里又算计谁呢?”
滦平皱眉:“不是说她正着急寻找碧落十三香的解药?”
“嘿,你还真信!”葛绒跺脚:“我算看明白了,她中毒这事儿铁定是个噱头。那人比猴子还精,能中毒?”
“确乎猜不透英王的心思了。”斯瑾提也是实话实说:“之前你们以为铁板定钉之事,眼下每一件不翻转过来?这局棋接着该怎么下,是该深思熟虑一番。”
“要我说,也别胡思乱想了,就抱定一条:她不动,我不动;她动,我也不动。”葛绒眼泪干了,只剩呼呼喘气:“紫云瞳自打落生起,眼珠子就会变色,碧落大祭司卜卦都说了,她是个妖魔鬼怪变的。咱们凡人俗妇,跟她斗,能斗的过么?”
“也不是这样说……”
“那还怎么说?”葛绒气哼哼打断滦平的话:“再斗下去,必定一败涂地。我是不管你们了,我要给太后哥哥写信:这鸟地方,再也不来了。”
“国姑?国姑!”
滦平和斯瑾提见葛绒拔腿就走,叫不回头,不禁相视苦笑。
斯瑾提叹了口气:“此处如何了局,还当上奏请旨。我看这样吧,傅临这边,先申盟好之意,再行讨价还价,等太后有了决断,咱们遵奉执行就是。”
“也只能如此了。”滦平只觉一口气郁结胸中,万难纾解:“我被紫胤歼灭近十万大军,又丢四城,却只龟缩在阳明关内不知所措。青史之上,愧无脸面。”
“更兼士气大损,日后再对敌紫胤,再对战英王,嘿,不知会怎么样呢?”斯瑾提摇了摇头:“连我也心有余悸啊。”
“此败也是受青麒误导之故。”滦平眉峰紧锁:“她们来使言之凿凿,说英王中毒,紫胤将生内乱,太后这才动了心思。要说胤皇宝座也着实不那么安稳,二火案后,更加动荡。我就纳罕了,如今外面打得这般激烈,怎么上京一点动静也无?”
……
上京恭王府正寝
已将入夜,随乐旋换了一块湿布巾轻轻盖在女儿的额头,看着她烧得通红的小脸儿,又摸摸小手小脚并那滚烫的小身子,心中不胜忧惧。
“珠儿好些了么?”帘帐外响起紫云昂关切的低询。
随乐旋没想到这么晚了她还会过来,连忙起身掀帐,未及行礼,已扑入妻主怀中:“这会儿比早起时还不好,表姐……可怎么办呢?”
“别急,别哭。”紫云昂极尽安抚:“前些日子我不也烧得厉害,吃过几服药,很快就好了。”
“可珠儿这么小……太医们来看都摇头……”随乐旋呜咽着:“怎么不让我替她呢?我真看不得孩子受苦。”
紫云昂赶紧拍拍他的肩膀:“你先熬不住了,珠儿指着谁照料呢?快别哭了,我告诉你个好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