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刺空了;人,也不见了;那一股方还无比横嚣的真气也忽然间就泄尽了。
“别追。”凌讶使劲儿拽住云瞳:“此人是高手,内息宏聚如山,骤沉若渊,收放自如,不可小觑。”
“就你啰嗦这些的功夫,想追也追不上了。”云瞳将寒水剑入鞘,又攒了一肚闷气。
“多谢相护。”凌讶先拱了拱手,转而冷声又道:“可我没请王驾相护。王驾放走这几个人,与我无关。”
云瞳一僵。
这一场变故,凌讶的小包袱也不知扔到哪里去了,自己蹲下身慢慢摸索,耳朵却竖直了听那女子叹道:“多谢提醒,那人确实是位高手。”
“一时情急,忘了,王驾乃高手中的高手。”
云瞳兀自苦笑着摇了摇头。
凌讶没有找到小包袱,自己直身立起,顿了一顿,问道:“你说沈莫做下丧心病狂之事……是何事?”
背后没有声音。
凌讶猛地转过身来:“你说沈莫是冒充的暗卫?”
云瞳仍未作答,却转而问道:“我找了你大半年,一直没有音讯。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是和沈莫在一起?”
凌讶瞅了瞅她,深吸了一口气:“你先告诉我我想知道的,我再告诉你你想知道的。”
……
雾气弥漫,沈励也失了方向,勉强把儿子带到个背靠山石之处,擦了擦额间冷汗,去查沈莫的伤势。
“爹,你放开我!”
“放你找死去吗?”
儿子吼的声大,老子吼的声更大。
“到底出什么事了?”沈莫急的眼泪都在往下掉:“告诉我行不行?我知道外面一定出事了,可出了什么事,出了什么事能让王主拿剑刺我?”
“就是……就是紫云瞳冤枉你……”沈励话到嘴边又停了下来:“现在你同她解释不清,需得先保住了性命。”
“冤枉我什么?”
沈莫一遍遍问,把嗓子都问哑了,沈励仍是一言不发:正在险境之中,这实心眼的孩子若听说了那些事,不知会发疯还是会怎样。等一等吧,等雾淡去一些,我先找着密道,若能侥幸逃脱,再一点一点缓缓告诉他……
“爹?”
“闭嘴!”沈励被儿子闹得心烦意乱,出指如电,点中了沈莫的哑穴:“你让爹歇口气吧。你惹出天大的乱子来,这会儿还添乱。”
“确实是天大的乱子!”忽然间,不远处响起了一声阴不阴阳不阳的嘲讽:“紫卿并没有冤枉沈哥哥。”
顾崇?沈莫一怔,急忙抬起眼睛在雾中寻觅。
沈励已经杖刀而起,厉声喝问:“什么人!”
一声冷笑传来:“沈哥哥还找到了血亲?唉,不知阿恒下辈子投胎能不能也有此造化。”
沈莫的唇已没了颜色,暗在心中叫道:快告诉我,告诉我,阿恒怎么了?
“出来!”
沈励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狠劈一刀,那声音却飘忽忽地又响在了身后:“说话就快周年了,沈哥哥听见姣水岸边的冤死鬼哭了么?他们想问你:为何拿着英王金皮大令,杀了韩家三百八十五口?”
什么?!沈莫仿佛被霹雳击中,气血翻涌,就要破膛而出。
“杀人之后你躲了个无影无踪,这罪责可要有人承担。”顾崇身轻如燕,借浓雾遮掩,在山石周围跳跃腾挪,避开沈励不时劈到的金刀。“阿恒就心甘情愿地当了你的替罪羊。去年腊月二十被堵住了七窍烧死在了上京西街牌楼下。他的魂魄没来找你算账么?这个傻子,生是痴人,死是痴鬼!”
阿恒……沈莫只觉五脏六腑都绞了起来,一股真气从那绞痛中涌出,直往被锁住的穴道上冲去。
“沈哥哥,紫卿那么爱你,信你,处处护着你,可你……”
“噹!”沈励的金刀像长了眼睛一样,忽然从前方撤回,反击背靠的山石,就听一声大响,夹杂着顾崇的惊呼,碎屑纷下,落叶如雨,淋洒了沈莫一头一身。中有赤血数点,仿若梅花开瓣,却是从他口中漾出。
顾崇伤了左臂,一捂血湿,勉强避开了金刀二次攻到,闭气纵身逃走,没得把话说完。
浓雾之中,沈励不敢追击,心念儿子,回身来慰:“小莫,内中多有隐情,你先别着急……”
山石下空空荡荡,哪里还有沈莫的身影。
“小莫,小莫?”沈励惊慌大喊,忽觉腰下一麻,两腿一软,知道也是被人点中了穴道。
沈莫在他背后轻轻一抱:“爹,歇口气吧。”
“你要做什么去?”沈励被移到了山石下,觉得沈莫要走,心中大骇,急得语无伦次:“小莫,小莫你别做傻事!爹和你说,你现在去解释这些没用。你现在去了,是自投罗网。人死不能复生。人死了,谁知道你也是被冤屈的?等一等,等一等,爹帮你想主意,咱们从长计议。这遇仙洞无比古怪,这雾也古怪,就和那天一样……变天了,又要变天了,绝不能乱走一步。小莫,你回来,回来啊!”
任他如何呼喊,沈莫只如不闻,走得踉踉跄跄,浑浑噩噩,心中仅剩了一个念头:投案,我得去投案……王主,我这就去投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