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用看。祭台没了，整片陷成了个大坑。”

孙兰仕脚步一顿：也是陷落成坑……

“亏得奴才两人跑得快，要不然非得粉身碎骨，当时在那上边的一切物什，活的死的，雕的筑的，全都灰飞烟灭了。”

灰飞烟灭……好干净，以后再也不会见了，梦里也不见了，仇也好，情也罢，全都了结了……孙兰仕右手捏紧，感觉一颗心往下淌着血珠子，渐渐地，也就淌尽了。

“您的手？”白袍管事皱眉看着：“伤得这么重……”

孙兰仕摸着手背上被石头砸破的血肉，忽然咧唇笑了一笑：“祭台都没了，我奉血的手还能完好无损？来，给我把胳膊整条包起来，一会儿给上京写折子，由你代笔。”

……

上京禁狱

武德帝死死盯着紫云昂：“你说来不及了，是什么意思？”

紫云昂撇了撇嘴：“我设局套小七，三姐也设局套我，不分个你死我活，谁也收不了手。”

“你以为一个小小的遇仙洞能困死小七？”武德帝冷笑连连：“你以为你那些瞎兵泄将能杀得了小七？实话告诉你……”

“不用告诉了。”紫云昂摆手笑道：“我知道你们已有预备。谁胜谁负，等消息就好。”

“老六啊，你已一败涂地，还不认输？”武德帝轻蔑言道：“忠武侯的折子夜里到京，青麒洛川已经被他拿下来了。”

“然后呢？”紫云昂脑中显出一副舆图来：“雪璃没有来援檀岚州吗？”

斯瑾提和葛绒确实已从阳明关出兵，在檀岚州挡住了韩越的玄甲军。晏续赶到了孟绰身边，收拢起青麒残兵败将，与符珍大战数场，晏续骁勇多谋，为青麒挽回些颓势，接应出了麒皇圣后。现如今，双方便在嵘城一线形成了僵持，韩越奏请朝廷审时度势，保住既得之利，先与雪璃议和。

这也与之前云瞳所谋相合，武德帝已然准奏。

“当然，就局势来说，三姐这回确实可称大胜。”紫云昂脸上已不见了多日来的颓丧阴霾：“小妹也没什么念想了，就等着与小七泉下相逢，恭喜她名垂青史。”

“哈……”武德帝越听越怒：“这就是你要和朕讲的条件？”

紫云昂看了看她：“我派去瑶山的人，都会给小七殉葬，三姐不就没了口供？但我还在这里，我给你招供。”

武德帝把眼一眯：“你能把那些人都灭了口？”

“是临渊会把她们灭口。”紫云昂言道：“小妹没有事先说明而已。希望小七带去的人别太多，圣上安排的接应也别太多，否则……睿王姨当年全军覆没，母皇还是很心疼的，到了合江围战，捉襟见肘，妨碍了统一天下的大业。”

“别拿临渊当幌子，你就说遇仙洞好了。”

“遇仙洞就是临渊。”紫云昂朝天翻了下眼睛：“怎么，圣上还没查探出来？那就敢把小七派去？”说着，她朝武德帝笑了一笑：“还是你同小妹一样，明知她们一去不回，还在这里惺惺作态。”

“啪！”武德帝怒拍椅肘：“小六子，谁同你一样丧心病狂！”

紫云昂嫌恶地撇了撇嘴：“当着你的暗卫，我真不想揭你的老底儿。小七怎么中的碧落十三香，你不会不清楚吧……”

“说遇仙洞。”武德帝把话打断：“你只有这一个选择。说明白了，朕就不让随乐旋受苦，赏他一条白绫。”

杨希在旁听着，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紫云昂但笑不语。

“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武德帝忽从袖中掏出一纸密奏，扔进了铁栏之内：“看看吧，朕有没有你通敌卖国，残害忠良的口供。”

紫云昂不慌不忙地捡起信来，就着阴暗烛火一看，面色当即变了：“孙兰仕……”

“哼，她是朕的人！”武德帝冷笑道：“你以为她到瑶山是杀小七去了？你那些盟友死徒狗腿子早都被她查得清清楚楚了，就等着最后一刻……”

紫云昂有如入定，定了半晌，又低头看那密奏，上面是自己熟悉的孙兰仕的笔体：臣获知恭王曾取一面具，系当年合江大战葛千华使人冒充忠王迷惑先帝之物，伪作微臣容貌，截杀替卫沈莫，后于姣水行凶。现沈莫已死，事无对证，而臣既侦之，照禀圣上。伏请圣意裁断。

“好个孙兰仕……真是人才，真是人才！”紫云昂忽然大笑，笑得杨希等人不寒而栗。

“圣上已知替卫的事了？”

“哼！”

“好好好。”紫云昂笑罢，心意已明：孙兰仕与沈莫有情，沈莫被小七夺去，孙兰仕岂能不恨？看她为了杀母之仇如何报复本王便可知道。三姐，你用这等人才去“助”小七，小七还能活么？

“紫云昂，朕给你最后一柱香的功夫。”

“不用那么久，拿纸笔过来吧。”紫云昂深吸了一口气：兰仕，你杀了小七，让我完败之下还有小胜，也算对得起我对你的一份恩遇了。好，本王送你一程，送你青云直上，助你宏图大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