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有有,别缩门口了,赶紧进来。”俞泽平连忙招手让他进屋。
赵东赶紧拎着东西进来,说这老山参是从当地农民手上买来的,特意给俞院长送来补身体。
他进屋的时间正好,饺子刚上桌,俞锐说他是狗鼻子,闻着味儿来的。
沈梅英也跟在后面出来,怪他又乱花钱:“来吃饭就行了,别老拿东西,你上次带的什么石斛灵芝都还没吃完呢。”
俞锐拆开盒子看一眼,他对人参没什么研究,就闻着挺新鲜,还带着山泥的清香味儿。
于是他搭着赵东肩膀,开玩笑说:“看来我还真不是亲生的,要不这儿子让给你当怎么样,你比我称职。”
俞泽平站岛台背后洗手,抬起眼皮觑他一眼。
赵东哈哈笑两声:“我反正没意见,叔和姨同意就行,这样的话,你还得叫我声哥,这种便宜不占白不占。”
俞锐笑骂一声,指挥他去厨房拿碗筷。
吃完饭,又陪着俩老人看会儿电视,聊会儿天,吃点水果。
俞锐问他爸最近身体怎么样,俞泽平喝着茶说:“放心吧,你妈成天盯着呢。”
十年前,俞泽平突然查出肝癌,从手术到放化疗,连续治了小五年,身体情况才算彻底好起来。
病好后,沈梅英负责管控老院长的起居饮食,俞锐则负责定期检查身体指标,母子两把老院长管得死死的。
说是没事,俞锐还是把家里医药箱搬出来,给俞泽平测了血压和血糖,确认数值没有任何异常才算放心。
走之前站在门口,俞锐跟他爸妈说:“过段时间给你俩约个体检,时间定好了再跟你们说。”
只有沈梅英说好,俞泽平嫌他烦,理都不理。
赵东又拎了一堆国外带回来的东西给他,说要跟他去杏林苑,俞锐都懒得说他了,反正说了也不管用,干脆随他折腾。
路上聊起俞泽平的身体,俞锐突然开他玩笑,说:“亲儿子,要不你也一起约个体检?”
“这话说得,”赵东搡了他一拳,“听着怎么那么像占我便宜呢。”
俞锐笑了声,正好说到这儿,俞锐突然也不走了。
工作性质摆在那里,赵东吃喝应酬都不少,俞锐掰着他胳膊,仔细打量他一圈,问:“说真的,你这两年体检没?”
“检了吧?”赵东摸着脑袋想了想,“记不太清具体时候了,公司每年都有体检,我应该跟着做过了。”
俞锐提醒道:“公司体检项目都不全面,我看你还是抽空去趟八院,到体检科做一个全面点的检查。”
“用不着,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了,自个儿身体什么素质,自个儿心里都有数。”赵东摆手拒绝。
说完,他又“唉”一声,指着俞锐警告道:“你可别跟老两口提这个啊,上回沈教授拉着我测血糖,一看数字,嚯,好家伙,噼里啪啦给我一阵普及,差点没给我叫一救护车直接拉八院去。”
俞锐被他给说得都乐了,光是想想那画面就好笑。
不过,笑完仔细一想,这倒的确是老教授能干出来的事儿。
俞泽平那场病,对老教授的影响还是挺大的,以前挺淡定从容一人,现在动不动就能掉眼泪。
可能人老了就是这样吧,越在乎的东西,越没办法放手,小心翼翼地攥着,一旦有点什么就草木皆兵。
天都是黑的,两人聊着天儿往杏林苑走。
到楼下时,赵东远远瞧见一个白衬衣黑西裤的人影,长身玉立,肩背挺拔,正微仰着头往楼上看。
赵东一句“诶唷我草”出口,跟着拽了下俞锐胳膊:“锐,你看那边那人,是不是顾师兄?”
隔着几百米,顶多能看到个侧面轮廓,何况俞锐抬眼过去的时候,那人已经转过身,背向他俩从小区另道出口去了。
俞锐盯着背影看了两眼,收回视线,说:“眼花了吧,他怎么会在这儿。”
赵东依旧坚持那人就是顾翌安,上楼一路都在聊这个,一会儿问他俩在研讨会到底见没见,聊什么了,一会儿又问顾翌安身边有人没有。
俞锐被他吵得脑瓜仁儿都疼,进屋后直接把拖鞋丢他身上:“你一下飞机就往我家跑,就为八卦这个是吧?”
他指了指赵东:“我有时候真想把你这嘴给缝上。”
几天没回家,白海棠的水又得浇了,俞锐径直拐进露台,赵东跟在后面过去。
“那缝之前你也得先告诉我到底怎么个情况。”赵东往露台椅子上一躺。
闻言,俞锐拎着水壶,回头瞪他:“多大人了,能不能别这么八卦。”
赵东目光幽幽,摊着手说:“反正你也知道,我这人心里憋不住事儿,你不说清楚,我今晚肯定睡不着,我要睡不着的话,回头就去你房间闹你。”
俞锐都被他这副无赖的样子给气笑了。
放下水壶,俞锐掬了一捧水在手里,接着就往赵东身上甩:“憋不住事儿是吧,那我就给你去去火。”
水是凉的,赵东一时不察,脸上和衣服上湿掉一大块,跟着就从椅子上蹦起来,抢过水壶往俞锐身上浇。
三十多岁的人了,居然就这么打起水仗,两人你来我往地闹腾大半天,最后瘫坐在地上,全身衣服都湿透了。
还好是夏天,就算冲个冷水澡也不至于感冒。
赵东脱下短袖,光着膀子,俞锐扔给他一张干毛巾,问他要不要干净衣服。
赵东胡乱擦了一把,看着他说:“你哪只眼睛认为我能穿得下你的衣服?”
俞锐一挑眉:“当我没说。”
他俩身高差了至少五公分,不过是俞锐高,赵东矮。
光矮的话,勉强也能凑合,但赵东还比俞锐胖了几圈,衣服码数都得多两个加,硬要穿的话估计得撑脱线。
夜已经深了,闹腾一圈两个人也没说话,安安静静地坐着。
从露台这边直接能看到医大图书馆,双子塔楼的绿色激光灯绕着圈闪过。
又过了会儿,赵东突然开口:“锐,你不说也行,不过我还是得问一句,顾师兄回来以后,你准备和他怎么相处,以什么关系相处,你想过么?”
俞锐怔了一下,淡声道:“工作上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少来,谁跟你扯工作,”赵东白他一眼,“我问的是私底下。”
俞锐沉默着没说话。
刚打闹的时候,白海棠被无辜殃及,枝叶上还挂着水往下淌,花盆边也落了满地的白色花瓣。
蓦地,俞锐忽然说:“就,纯洁的朋友关系吧,如果他还愿意的话...”
赵东一听,猛地转头,挑眉看着他:“哟—,可真新鲜啊,你还能想着跟顾翌安做朋友,还纯洁的朋友关系?你脑子里能纯洁得下去么?”
俞锐推开他,从地上起来,懒得搭理。
湿了一身,又没衣服穿,赵东也起身准备回去。
他走到门口换鞋,又扒着门框嘱咐说:“对了锐,蓝色盒子那个,回头帮我带给苏晏。”
俞锐站阳台上挂毛巾,扭头过来,问:“又让我带,八院也没见你少去,你自己怎么不拿过去。”
赵东“啧”一声:“废话,他要肯收我东西,我还用得着你转交吗。”
“你俩也真是。”俞锐无奈地摇头,“加起来都奔七十去的人了,还搞绝交那套,幼不幼稚。”
赵东没答话,不想说这事儿,又跟俞锐打了声招呼,随后关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