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颜可是连续四年被选为校草,这么长脸的事他不跟家里人说吗?”
庄亦云摇头,不欲再多谈,再说也只是进一步彰显他对颜延的无知,他把话题拉了回来。
“小颜不在,他们宿舍全回家了,大四的宿舍不实习的都已经走了。”
离开的时候庄亦云还是不知道颜延在哪个宿舍,他转身往校外走,不知道还能去哪里找他。又给颜延打了一次电话,依旧无人接听。
他们领证也有两个月了,他对颜延的生活竟然无知到这个程度,以前他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现在却觉得自己大错特错。颜延消失了,他连去哪里找都不知道。其实还不止这些,颜延知道他很多小偏好,可他连颜延爱吃什么都不清楚,他好像什么都吃。
说要给他学习上的帮助和指导,却连他学习状况都不清楚。他大四了,是准备就业还是考研?就业的话工作找了吗?秋招已经结束,今年的研究生考试也结束了,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说要承担他的开销,可他除了买菜,连买衣服都是陪他去年会才买了一套,根本不花什么钱。
庄亦云走着走着,就停在了原地。
当意识到自己这些日子以来是如何被迁就,被包容,他的心一下空了。颜延对他太好,让他根本不需要去思考,甚至没有意识到,对方根本不需要他,也没有向他展露过什么有效信息。颜延像一道为他服务而专门编写的程序,一道程序的喜怒哀乐人生轨迹,谁知道呢?
下雪了,纷纷扬扬的雪花洒落而下。星市今年的第一场雪,落在庄亦云手心就化了,很快连化出的水渍都消失了。就像颜延,他不想被他抓住的时候,就能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犹豫着要不要去颜延家里找,想了一路,回到车里时还是决定暂时不去了。他毕竟是个二十一岁的大男生,轻易不会出事,把他爸妈吵醒了没必要。如果他在家那就更没必要了。
在学校跑空一趟,最后只能自我安慰着回家等。他没吃晚饭,可一厨房的食材他不会做,只能把颜延已经处理好的食材封好放冰箱,然后翻出一桶泡面来吃。
吃完洗了个澡,他穿着睡衣一直在客厅等,一边等一边看书。漫天雪花在窗外飞舞,室内地暖让空间维持在舒适的二十多度,可他的心冷得像阳台栏杆上落的雪,和这一片暖意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像在两个世界。
凌晨四点的时候颜延还是没有回来,他一看表发现他的生日已经过了四个小时,可是自己连他人在哪都不知道。
书也看不进去了,庄亦云起身套上羽绒服,决定下楼去车上搬东西。他想,颜延今天总会回来吧,不如想想怎么跟他道歉比较实际。
来回搬了两趟他才把后备箱里的东西全部搬上来,是他给颜延准备的生日礼物。一路搬进影音室,开始动手改造,这一忙倒让他暂时放下了焦急和忐忑。忙了两个多小时收工,天光蒙蒙亮,他起身出影音室,活动活动酸软的胳膊。走到客厅通往阳台的玻璃推门前,下意识往小区大门口看。
落了一夜的雪已经停了,地面上的积雪把世界映得比平常要亮。已经有早起的人出门,只是比平常少多了。寥寥数个人影里,有一个人晃晃悠悠往小区里走,在地上留下一串逆向的脚印。他走得慢,一手按着头,走一会晃两下。
身形很像颜延,但那人长了一头耀眼的金发。
庄亦云推开玻璃门走到阳台,想把那人看得更清楚一点。这一看,雪地里那人抬起了头。他朝着天空呼出一口气,雾气萦绕在他脸上,瞬息间散开,露出了一张清晰无比的面容。
是颜延。
庄亦云外套都没顾得上穿,起身就往门外走。按电梯下楼,等他到楼下门厅时,雪地里晃晃悠悠的金发青年正在和门禁搏斗。面色驼红,明显喝了酒,站在面部识别仪面前怎么都站不正,只被扫录了半张脸。一直无法识别,他气得一拳捶了上去。
庄亦云立刻从门厅内打开了门禁,颜延听到声音抬头,看到庄亦云先是笑,笑了一下突然垮了脸,指着他质问般喊他名字:“庄亦云……”
他大概想骂什么,但是脑子混沌,想不起来是要骂什么。
“你混蛋!”想了几秒终于骂出了口,他快步上前还一副要打他的样子,结果腿一软,一头栽进了庄亦云怀里。
庄亦云把人接住,那瞬间被他的体温烫得呼吸一窒。他还穿着睡衣,丝绸质地的单衣,如实地将对方的触感和体温传递了过来。他一手接住颜延的胳膊,一手揽住了他的腰,颜延的头砸在他肩膀上,呼吸全洒在他领口。
“我们先上楼。”他说话的语调都是僵的。
他想松开颜延让他自己走,可颜延被他抱住以后就不肯自己走了,没办法,他只好半抱半拖把人弄进了电梯,不过是上个楼,被激出一身汗。
电梯上升的时候,他的目光落在颜延的头发上,第一次看得这么仔细。发根是新长出来的一小截黑色,长度比他平常的栗色头发长了至少五公分,是真发而且不是今天染的,他对这方面再没有观察力也明白了,一直以来颜延戴的都是假发。
他大概不舒服,在他肩头晃了晃头,露出了耳朵上的饰品。荆棘耳圈、钻石耳钉、蛇形耳骨夹,耳朵上的洞没一个空的,还搭配得杂而不乱。所以什么小时候身体不好被打了很多耳洞的话,多半也是假的。
庄亦云深吸一口气,压下了涌上来的情绪。
一进门,到了有暖气的环境里,颜延立刻喊热。把他放沙发上他就开始脱羽绒服,庄亦云给他倒杯水的功夫,他已经脱得只剩衬衣和长裤。
“庄亦云,你看什么看?”
第二次喊他名字了,不知道是生气喝多了才喊,还是平时背着他就是这么喊的。看着他醉得站都站不稳的样子,庄亦云再也克制不住上涌的戾气。一言不合就通宵喝酒夜不归宿,满嘴谎话戴个假发,一直把他当傻子耍是吗?他这一晚上不睡,他的担心都是笑话?
他把杯子往桌上一放,正犹豫怎么处理眼前的状况,就见颜延突然站起了身。刚还要他抱着上楼的人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眉一挑,手指就放在了裤扣上。修长灵活的手指一扭,一秒把裤扣从裤眼里解了出来。
“我知道了,你喜欢看我穿衬衣……光着腿的那种。”
颜延说着拽了拽身上的衬衫,作势要过来。庄亦云定睛一看,穿的是他的。
艹。破天荒地,庄博士的脏话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