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大理寺的人在?大厅里的声音顿时小了不少。
书生意有所指地望向顾念他们所在的位置,他身旁的秋月急得直跺脚。不用想,肯定是她跟书生说了刚才的事情。
接收到书生怨怼的目光,顾念怔了怔,这人似乎有点眼熟?
他‘翻’遍原主的记忆,才找到张面目模糊的脸。似乎、好像是原主曾经在书院揍过的‘同学’。
顾念:………………
居然是冲着我来的?
“年某正是新任大理寺少卿。”年深上前一步,挡在顾念身前,冷冷地看向书生和秋月。
秋月心虚地避开了视线,书生梗了梗脖子,最终还是垂下头去。
大理寺少卿?
他姓年?
周围陡然安静。
年这个姓氏并不多见,在京城能排得上名号的,只有掌管镇西军的年氏一脉。家纪严明,接连数代从军为将,镇守国门,民间都悄悄地称呼年家为铁血将门,久而久之,这个姓氏仿佛也染上了杀气,提起来便能令人神色乍凛。
如今掌权的镇东侯,素来与镇西军一脉交好。左右这桩命案也跟自己没关系,眼前人既是新任大理寺少卿又是年家的人,那还是不要掠其锋芒的好。想到此处,那些原本自恃有些身份的人纷纷敛声收色,安静下来。
压住场子后,年深把那个金吾卫卫官叫到房内询问了下,平康坊的武侯铺是大铺,有三十个金吾卫,卫官之前正带着十四个人巡逻到桃花阁附近,接到报信便立刻赶了过来。
接着年深又询问关闭坊门之后是否有人出坊,卫官说有四个,前两个都是熟面孔,平素就贪图杯中物,经常喝到误了时辰才离开。巡街的金吾卫经常拿对方好处,对这种睁一眼闭一眼的也就放出去了。
另外两个都是按规矩登录了文牒的,一个叫余沉,一个叫韩柠,但都是亥初前就离开的,那个时候,楚娘还活得好好的。
年深雷厉风行的让卫官把人分为三组,第一组四人,挑两个身手敏捷的,跟杜泠一起再去趟房顶,查看脚印的主要特征和线索,另外两个再加四个桃花阁的小厮,守在大厅维护秩序,万一哪里有动静,随时支援。
第二组和第三组各五人,分别由萧云铠和卫官带队搜查,一队在桃花阁内,一队去桃花阁外。等杜泠带回鞋印的尺寸和特征,就立刻开始搜查,但凡鞋底有湿痕,符合尺寸和纹路特征的,全部带回到桃花阁的大厅,到时候他们再过去问话。
年深和顾念这边则趁这段时间先跟柔娘和几个熟悉楚娘的姑娘聊聊,了解下楚娘这边更具体的状况。
以目前的状况来看,就像卫官之前判断的那样,这种级别的案子应该是万年县负责,根本不够直接交到大理寺手上。但既然有人挑衅,年深自然不会回避。更何况,这案子或许还跟他们正在追查的那件有关,左右他们就在现场,不如索性掌控主动权,先查证一番,明早再交给万年县处理。
“楚娘的贴身侍女还在通义坊,不如一并接回来盘问。”年深吩咐完三组人,背对众人的顾念飞快地接了一句,同时用力朝年深眨了眨眼睛。
婉儿是贴身侍女,肯定知道很多楚娘的私密事情,以这个借口把人顺理成章地带回来,既能放心,也有助于解决楚娘的案子。
某人那抽筋儿似的动作让年深难得地愣了下,不过他很快就领悟到了顾念的意思,略微思忖过后,便将萧云铠那队分成两拨,萧云铠带一个金吾卫去通义坊接人,剩下的四人继续在阁内比对搜查符合脚印特征的可疑人物。
方便起见,年深在取舍过后,索性直接在楚娘房间最外面的客厅用屏风隔出块角落,搬了两张桌案当作临时的落脚点。
将所有人有条不紊地按调度完毕,年深回过头,发现顾念正偏过身子拿着纸笔,比比画画的跟杜泠小声地说着什么。
桌案上放着另外两张纸,他扫了眼,只见左边那张标着【桃花阁】,底下逐一写着【编号】、【姓名】、【房间】、【年龄】、【贯属】、【什么时间来的】、【与楚娘关系如何】、【是否听过楚娘与谁结仇】、【最近看过或者听到过什么关于楚娘的八卦】。
八卦???年深皱眉看着那两个字,觉得它肯定不是自己原本知道的那个意思。
右边那张纸上标注着【客人】,前面同样是【编号】、【房间】、【姓名】、【年龄】、【贯属】,后面则变成了【长安住址】、【同行者姓名】、【什么时辰到的桃花阁】、【今天为什么会过来】、【进来之后到现在为止,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情】、【是否认识楚娘】、【发生意外的前后有什么看到什么奇怪的人或事情】。
年深的目光停在那两张纸上,看起来,这都是顾念刚才趁着他安排的时候拟出来的问询条目。既认真又有条理,完全不像传说中那个混日子的纨绔子弟会做的事。
那边的杜泠跟顾念交流完毕,动作迅速地带人从窗户上了屋顶。顾念回身看到年深正在看桌案上的东西,便主动往老板那边递了递,“少卿请过目。”
“如果对方是凶手呢?”年深面色不动地点了点标着【桃花阁】的那张纸,表示那边的问题还是缺了些要点。
凶手?顾念迟疑地看着年深,“桃花阁大部分都是女人,没办法一下拧断楚娘的脖颈吧?”
年深朝门口的方向挑了挑眉,窗纸上映着守在门口的小厮的身影。桃花阁不仅有女人,也有男人。
顾念:…………
年深屈指轻叩桌案,意味深长,“另外也不要小看女子,拧断人脖颈这种事情,女子未必做不到。”
被他一提醒,顾念才反应过来,柔娘说过,阁里有擅长舞剑的姑娘,“你是说,桃花阁里可能有人会武功?”
年深点了点头,“不是可能,是肯定。比如,柔娘就会。”
柔娘会武?顾念捏着笔,诧异地看向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