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过了几日,京内有关赊刀人的流言渐渐散了下去,各州郡对于此事的警戒也渐渐散了下去。
什么赊刀人,恐怕就是市井谣言罢了。
然而就在今儿却突然闹了一出大事儿,说是皇帝的陵墓突然塌了。
这还得了,这可是帝王陵,从景顺帝即位之初便开始修建,眼看着快要竣工,却偏偏在这时突然塌陷。
古人迷信,便只当是天神降罪。
原本散下去的流言再次星星之火以燎原之势冲入京内各大酒楼茶馆。
因为这件事景顺帝震怒,当朝扒了几个大官的皮,送进了牢狱里,结果又牵扯出不少贪污案来。
按照景顺帝派去的人查看所知,陵寝塌陷是因为材料上被人钻了空子,用的全是些假材假料,自然撑不住。
“朕还没死,你们就急着塌了朕的陵寝,若是百年之后再塌,岂不是要朕死了都不得安生!”
“陛下息怒。”
乌压压的一群人低头叩首。
近日陛下生气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速去捉拿齐昇归案!”
景顺帝一声令下,浩浩荡荡的禁卫军出了京,满街人头攒动纷纷躲避,看着这乱马纷飞,马蹄声踏踏此起彼伏。
不过一两天的功夫,便押着一人进了京。
这人便是齐昇。
约莫四五十岁的年纪,面容沧桑,胡子头发半白,关押在囚车之上,两手被镣铐锁着。
说到齐昇,便不得不提及当年玉树临风的状元郎。
齐昇而立之年一举夺魁,状元游街,好不快活,明月楼头登高赋诗,文采飞扬,无人不赞。
先昭和皇后诞下嫡子萧则绪后,齐昇直接被指为太子太傅,在他的教导下,太子殿下渐渐初显贤君之风。
然而好景不长,三年前,昭和皇后病逝,萧则绪倒台,所属同党尽数贬出京城,齐昇便被派去修建陵寝。
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虽说油水不少,贪官污吏也不少,但齐昇素来正直,这种油水多的活计自然不适合他。
郊外之地,条件算不得好,再加上同僚排斥,这种扣屎盆子、背锅的事儿便轮到了他身上。
所以说,世事当真无常。
人生总有大起大落。
齐昇被押解进京的当日便下了大狱,受了些刑。
早在齐昇被人推出来背锅的时候萧则绪就得了信,只是一直在等。
陵寝塌陷,当然要多亏了太子殿下在背后推波助澜。
要不然那些人就算是偷工减料可没胆子在景顺帝活着的时候让陵寝塌了。
父皇,儿臣呈上的大礼可还喜欢?
五月的光景,将军府的后花园内已是遍地开花,大红牡丹开得正艳,最艳的一朵簪在萧则绪头上。
身后依旧跟着一个狗皮膏药。
他真的不明白夏寒青到底要干什么!每日防着夏寒青比和皇帝斗法还累。
萧则绪再次折下一支牡丹,俯身簪在夏寒青发尾,拍手称赞道:“好看!”
夏寒青脸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羞涩地笑笑。
萧则绪一脸无语。
堂堂大将军跟个纯情的小媳妇儿似的。
正闹着,江陵突然领着两个人往这边走来,那两个人一看见夏寒青瞬间红了眼眶,身后还跟着来给夏寒青换药的陆修文。
“将军!”
两个人单膝下跪,眼泛泪光。
这两个人俱是夏寒青的部下,乃是一对双生兄弟,跟了夏寒青十几年,一个名叫徐绥,另一个名叫徐缙。
虽是双生兄弟,却截然不同,徐绥相貌偏文人些,说话轻声细语,而徐缙自小习武,膀大腰圆,体格壮硕。
“将军,您在这边受苦了。”
徐缙没憋住,当场老泪纵横,“早知这样,咱们何必回这个京,留在西北咱才不受他这等气。”
徐缙此人心直口快,向来有什么说什么,两个人被派出去安抚战死的将士亲属,这会儿刚回京。
一进城门坐下刚要喝口水,就听说夏寒青被逼着娶了皇帝的傻儿子。
水也没来得及喝,马不停蹄往将军府赶。
他话音刚落就见一旁的红衣美人突然站起身来,手心落着一朵牡丹,脸颊冻得通红,小脸上还挂着笑容。
“相公!”
这一声喊把徐缙吓了一跳,才发现身旁还多了一个人。
他的视线顺着声音落在小傻子身上,瞬间羞红了脸,长得跟个天仙似的,耳畔簪着牡丹,却半点儿不显俗气,反倒是美人衬的红花愈发娇艳明媚。
不对、他刚才叫将军什么?
相公!
“他就是那个傻子!”
徐缙话一出口便接收到了来自夏寒青警告的眼神,但他并未意识到什么,还在自顾自话。
“这狗皇帝自己把儿子养傻了,偏塞过来给将军养,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不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徐缙……”
徐绥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他这个弟弟一点儿眼力见都没有,没看到将军已经想把他脑袋砍下来了吗?
“你看看他细胳膊细腿儿的,一看就是娇生惯养,要是养不好毒死了,还要连累将军,就知道这狗皇帝没憋着好屁。”
“要不咱干脆弄死算了,就说他是自己摔死的,将军也能另娶,傻子意外……”
唰——
不等他说话,一把剑搭在他脖子上。
刀身锃亮,冰冷的寒刃倒映着徐缙脸角的大疤,他咽了咽口水,“将、将军……”
徐绥忍着想给他一巴掌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