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在了原地。
“妈,对不起。”
余白小时候泪腺就已经异常发达,小磕小碰就会不停掉眼泪,卫澜女士每次都心疼不已,所以为了不让母亲担心,余白整整忍了一整天眼泪。
面对余向明此时的冷漠,他只能用力掐住手心,把脸深深埋进臂弯里。
他似乎又想起了那段自己缺席的日子,余向明对卫澜女士没有爱,在她病痛的时候,一定不会抛下工作守在她的身边。
而他这个儿子更是远在海外,连一面也见不到,更别说在母亲病痛时给她一个拥抱,或是哄她吃一次药……
都说余白是被宠坏的小少爷,其实在卫澜女士去世后,就再也没人宠过他了。
偌大的墓园里,只有余白一个人。
太阳已经渐渐走向最西边,水仙花也垂下了脑袋。
“妈,谢谢你今天抽空陪我。”
良久,余白抬头努力挤出一个微笑,“陪我说了一整天话了,累了吗?你好好休息,我要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余白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拍身上的泥土,捏着手机慢慢走出墓园。
手机屏幕里显示着他后来给余向明打过的十几个电话,无一不是未接通。
从墓园出来往培养基地的方向全是坎坷的山路,虽然风景宜人,但显然不是个让人心情明媚的地方。
这些年来,余白走了这条路无数次,但只有今天最心神不宁,以至于走到一个下坡路段时,一不留神崴了脚。
“嘶——”
一瞬间仿佛筋骨被硬生生撕裂开的疼痛,让他眼前泛白,倒抽一口凉气的功夫,人已经摔倒在地。
情绪的爆发往往只需要一个小小的豁口,脚腕麻木的那一瞬间,今天所有的委屈和难过都一涌而上。
再也不单单是掐住手心可以忍住的状态,他撑了撑身体,发现自己的确站不起来,愤然锤了一拳地面。
他也不管丢不丢人,坐在地上哭出了声。
太阳又往西走了一段,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四周除了长满灌木丛的山,参差不齐的树和一片墓地,只有他一个孤独的身影。
不知哭了多久,余白才渐渐平息下来,他现在谁也不想见,可自己崴了脚,甚至没办法走出这片墓地。
于是他莫名想到了那天晚上的情景——那双干净的皮鞋和晃眼的车灯,以及一张冷冰冰的脸。
这种时候好像只有那个人,才能完全置身事外,不关心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哭。
于是他戳开微信界面,找到那个沉底的对话框。
祝氏总部大楼,一场公司内部汇报会议已经开到后半场。
祝昱臣坐在主位,沉默地听着各个部门的汇报。
他放在手边的手机正面向上,此刻闪烁了一下。
祝昱臣淡淡看了一眼。
余白:[定位信息]
余白:来接我。
汇报人员见祝昱臣查看手机,立马停了下来。
“继续。”祝昱臣很快便收回目光,继续听汇报。
那边似乎发现他没动静,很快又让手机闪烁了两下。
余白:下周的家宴,你现在来接我,我就好好配合你。
余白:不然我就在家宴上告诉所有人你逼我签了婚前协议。
婚前协议自然是双方自愿签的,没有谁逼迫谁一说。
显然,这位小少爷又在无理取闹了。
祝昱臣不由皱了皱眉。
“祝总?”
汇报人见状更加紧张,胆战心惊地叫了他一声。
祝昱臣彻底收回心思,把手机倒扣在了桌面上。
“不用管,继续。”
“好的。”
半个小时后,会议如期结束,也即将到下班的点了。
祝昱臣拿起手机,发现后来又多了好几条消息。
余白:喂,你看没看见消息啊。
余白:我脚扭了。
余白:很痛。
余白:那天的事我向你道歉。
余白:你再来接我一次。
余白:求你了行不行。
祝昱臣:“……”
助理跟在祝昱臣身后从会议室出来,例行询问:“祝总,今天加班是喝咖啡还是茶?”
祝昱臣收起手机,看了一眼腕表:“不用了,今天有点事。”
助理:“好的,需要我送您吗?”
“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