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氛围、温暖的环境、放松的神经都有助于入睡,更何况秦晓峰已经一个晚上没有合过眼,早就疲惫不堪。很快,秦晓峰的意识开始迷离起来。
“其实,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过了很久很久以后,陈竣仁用下巴摩挲着秦晓峰的脑袋,喃喃说道。
已经陷入梦乡的秦晓峰没有听见这句话。
齐明站在门外看着里面忙碌的身影。想说些什么,最后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向另一间办公室走去。
“真的不告诉他?”虽然努力告诫自己不要去管这件事,但是秦晓峰自责的样子让他实在看不下去。
“有这必要?” 办公桌后的男人抬起头来审视他,显然很好奇他什么时候有了管这事的闲情逸致。
“我怕你会后悔。”齐明叹气。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到了后悔的时候他该怎么收场?
“后悔吗?”男人觉得他的话很可笑,他为什么会后悔?这就是他本来的目的,如果秦晓峰不觉得内疚的话,这游戏还怎么玩下去,“这是一场你情我愿的游戏。游戏中只有赢家和输家,没有后悔这种东西。”
齐明对这个固执的男人无话可说,只能关门离去。
秦晓峰不知道自己是想用这来证明什么,或者说是想挽回点什么。连续一个星期,天天加班到晚上十点多回去,就连休息天也不例外。
这样的卖力,就算是铁人也要却步,他却毫无怨言地做下来,不但是毫无怨言,甚至还是甘之如饴。
这般折腾,不过是想让自己好受一点。
这么一笔庞大的债务,他根本还不起。虽然说是无心之过,但就结果而言,还是与他有关,他根本做不到当作没有这回事发生。
陈竣仁虽然一开始说没有必要,后来也就不再坚持,随他去了。
那天晚上下班的时候,他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在出了公司大门之后向江边走去。公司位处S市最为繁华的商业区,距江边不足1000米。秦晓峰走了不到五分钟,就看到了那道举世闻名的风景线。
两岸风格迥异的建筑群,在五光十色的霓虹灯照射下,隔着波涛汹涌的江面交相辉映,构成了一幅美丽的图画。
虽然在这个城市待了整整八年,他以前从来没有兴起过这样的闲情逸致来这里看看,就像这个城市的繁华和美丽,以前的秦晓峰也只是冷眼旁观,从来没有真正融入过其中。
但是在这个寒冷的冬夜,他却有了来这里看看的兴趣,不知道是哪根神经搭错,还是最近迷恋上了自虐的感觉。
江边的风真大啊。秦晓峰趴在防护堤宽大的封闭式栏杆上,对着江面,发出这种毫无意义的感慨。
“你说,从这里跳下去的话,会不会死人?”
正在发呆的时候,一个突兀的声音突然在他身边响起,把他吓了一大跳。
转头望去,说话的是名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右后方3步远的距离,也和他一样看着江面发呆中。
看这模样打扮,显然是生意场上常见的高级白领,只是神情有些说不出来的憔悴。
“就算没有淹死,也会冻死。淹死很痛苦,冻死很难看。”秦晓峰故意把结果说得很严重,想把她吓住,免得她不管不顾真的跳下去。
这么冷的天,往水里面跳,不是在开玩笑吧。秦晓峰光是想象,就是一阵哆嗦。
但是这个女人真的跳下去了,他该怎么办呢?如果不跟着跳下去救人,考验的是他的良心,如果跳下去,考验的是他的心脏。拜托,就算他看起来不像会见义勇为的人,也不该这么近距离的考验他。
“我以为是你想跳下去,还想过来开导你呢。”听了他的话,女子笑了起来,很明显是松了一口气。
这话一出,秦晓峰也同样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原来她不是来跳河的。
“我只是在这里看风景。”秦晓峰解释他在这里的原因,话刚说完就发觉了问题,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难怪女子会误会,大冷天加三更半夜的,趴在江边看风景,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是不是碰上了很多麻烦事?”女子没有笑话他,显然很能理解他此时的心情。
“是啊,很多麻烦事。”秦晓峰抓了抓头发,微微叹息。虽然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却很想说说心里话,“因为我的原因,害公司损失惨重,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也许正是因为彼此是陌生人,才能毫无忌惮地说出心里话,反正转过身去,基本上不会有再碰面的机会。
“我也是工作上的麻烦,公司被一个很讨厌的家伙收购了。想到从此以后要在讨厌的老板手下干活,真恨不得把辞职信摔他脸上。”女子也开始学秦晓峰的样子,胳膊撑在栏杆上,托着下巴,面向江面,“可惜要养家糊口,潇洒不起来,不得不忍受,想想就郁闷。”
把辞职信摔老板脸上?秦晓峰想象了一下这样的情景,笑了出来。如果是他的话,就把那份合约撕成碎片,扔到陈大少的脸上。
这事想想就很爽,不过想到这么爽过以后可能会吃的苦头,秦晓峰就笑不出来了。
陈大少的确很温柔,那是因为面对秦晓峰的时候他根本用不到强势的姿态。
除了刚开始让自己陷入目前这个窘况的那件事,秦晓峰还没有在别的事情上面明目张胆和他唱过反调,自然不需要对他采取强硬的动作。
不过秦晓峰很清楚。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一定可以见识到陈大少骨子里的强硬。
野兽不露出爪子只是因为他的猎物太柔弱,舔几下就乖乖屈服了,自然不需要露出爪子把猎物弄得血肉模糊。这不能说明野兽没有爪子。只要有必要,自然会有爪子出场的时候。
“这种事情只能想想罢了,真的干了,下场可能会很凄惨的。”秦晓峰劝解她。没有必要为了一时之气,把自己送到野兽的爪子下面,被它撕成碎片。
“我知道的。”女子无力地回答。就是因为很清醒,才更觉得无奈。
就在这两个人相谈甚欢的时候,陈竣仁的寓所正被低气压笼罩。
“没接到人是什么意思?”陈竣仁拎着电话,正在质问话筒那头的人。
“打他电话一直没人接,后来发现电话留在办公室没有带走。办公室里面没有打斗挣扎的痕迹。门卫看到他是一个人离开的。”阿昌详细地回答了他家老板的询问,手心里出了一把汗。
刚刚丢过一次,怎么又不见了。上一次的事情有心理准备,知道不会有什么大碍,所以可以很笃定,但是这次无声无息地消失不见,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怎能不心急?
“在附近到处找找,我马上就过来。”阿昌听到话筒里面传来老板强制镇定的声音。
老板嘴里说不在意,心里明明是舍不得的,上次那个额头上的伤口都心痛了好几天。既然如此,又何苦要去做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