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蓝的院子里比平日里多了几个侍从,宋母早已脸色黑沉的不像话,看见她匆匆而至不由地想动怒。
“母亲……”
宋瑶唤了一声,宋母这才将停留在门上的目光看向她,屋内是江景蓝倔强低弱的□□声,江景蓝的性子要强,这一刻呼痛怕是真得不好过。
“瑶儿,你终有一日会后悔,景蓝的孩子也是你的,你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不问前因后果的怪他,究竟是谁动了歹意你可曾调查清楚……”
宋母嘶声怒骂,宋瑶对江景蓝本就有些抵触,加之成亲当夜宋母又对他们下了药,否则如今这个孩子也不会是她的,她刚想回话,房门在此刻被打开,江言端着一盆血水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往外走,宋母当即压下声来,“还不快进去看看!”
这一喝,将她推入了房间,屋内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听春凝说,晌午她一走母亲留在此处好一会才离开,也并没有听到他说过哪里不适,她自然也就没有在意。只是没想到江景蓝这一躺下便再也起不了身,倘若不是感觉到腹痛,也不会连夜请了大夫过来。
里屋摆着一块半透明的鸾凤和鸣丝质屏风,宋瑶隔着屏风一端有些犹豫但还是走了过去,那一眼便望见他抬眼一只手护着小腹发出吃痛的□□,双手将腹部的衣物揪成了一团。
她听着他抑制不住地痛呼惊恐地看着他身下被鲜血染透的衣摆,“孩子……”从来不肯示弱的江景蓝抬起目光竟是恳求般地将手伸向了大夫,“求你……救救孩子……”
大夫不知道如何安慰看见宋瑶进来那眼底的意思已是再明显不过,这孩子留不下来了。
“江景蓝……”
宋瑶此生第二次迎上了那只手方是察觉到他双手的冰凉与颤抖,她将他扶起揽在怀里,生平第一次注意到这个男人身子消瘦,望着身下涌出的鲜血,他急欲伸手抓住什么护着自己的腹部不放,脸上惊恐地没有一丝血色……
“江景蓝……”
她慌乱之中搂紧了他,江景蓝的一头乌发早已被汗水打湿,怀里的身子很是冰凉带着几分微弱的喘息看着她,无助之下未曾逃离她的双手,目色有些混沌。
“他怎么样?”
“怕是保不住了!眼下只能将孩子尽快取出来。”大夫看向此刻意识不清的江景蓝低声道,宋瑶的手微微发抖毕竟那也是她的孩子,可拖得越久对江景蓝越没有好处,她只能同意。
江景蓝的情况不容乐观,腹中的疼痛折磨着他的身子,大夫看情况只得喂他喝了些利水的药,江景蓝却是摇头紧闭着唇瓣不肯张口。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什么情况,还逞强?”她又急又怒忍不住语气重了几分,他眼圈红红的,此刻有些疲惫地睁开眼睛企图挣脱她的怀抱,“我要这个孩子,谁也不能夺走我江景蓝的孩子,你……也不可以……”
从来没有男子与妻主这样说话,他就是个例外,这个时候分明弱的一丝力气都没有,却下意识地与她争执,一手还护着发痛的腹部。
“你简直不可理喻。”
宋瑶怒了,他不肯喝,她就捏住他的下巴将药灌了下去,两个人都不是轻易服软的人,她记得江景蓝那一刻的眼神,那种恨意,那种绝望,在药汤下去的一刻化为眼角的一滴泪消耗殆尽。
他开始痛得翻来覆去,可被她牢牢抱住也失了力气,几经挣扎方是将孩子脱离了父体,她不知他发着烧,更不知他这胎本就不稳,一直靠着宋母送来的补药养着,他从不说,她也无心关注。
如果不是答应了宋母,她根本便不会迎娶他进门,还是这般强硬的让人讨厌的性子。
宋瑶第一次有负罪感是在看着大夫在江景蓝的挣扎中从身下取出已经四个月的胎儿的时候,那个孩子已经初具雏形,浑身血淋淋地如手掌般大小被白布包裹着。
她望见江景蓝不肯晕过去撑着剩下的几分意识抱过那团白布直愣愣地发傻般看着,她忽然有些无措愧疚,直想逃离这个地方,逃离江景蓝,逃离……这个孩子……
“这样……你心满意足了吗……”他支撑着身子抬起头来,忽然镇静地有些湿漉漉的目光望向她,声音却是极为虚弱的,“我忘了…这是我江景蓝的孩子…你自然不在意……罢了……”
罢了,从此就这样结束这段姻缘;罢了,就当江景蓝从未遇见过她宋瑶。
一句话之后,江景蓝便晕了过去,身下的血缓缓染透了被褥,宋瑶自是后来才知道这些的,她急于撇清了与他的关系,根本不愿再碰触这样一个男子。
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后来听丫鬟讲,江景蓝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出府将那个孩子亲手寻了一处地方安葬,未曾出世的孩子入不得宋家的祖坟,宋瑶听见便想起江景蓝握着她的手在大夫扎针下依然护住腹部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