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检查下来,也不知是不是尸检的时间太久,惹得宋瑶躺在马车里翘着二郎腿的姿势收了回来往外探出头看了看,蓦地眼睛都睁大了些。
一枚尖端发黑的银针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芒,宋瑶顿时飘到了江景蓝的身旁看着这枚从试验过她身体血液取出来的银针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道,“这是什么?”
“是卜丽草做得迷药,往常的迷药都是罂粟入药,极少用卜丽草做迷药的,因着这药有毒性,后来便不再有人用这种草做药了,至于她的作用少量则是让人昏迷短暂地失去肢体知觉,若是分量加重便是长睡不醒,形同废人……”
“不归山虽偶有山崩,但我仍然不信妻主是被乱石砸中而死的…...”江景蓝闻言看了一眼棺椁里的人,宋瑶武功说不上有多精通,但拳脚功夫却是不差的,寻常人一般难以伤到她,但是谁会对她下迷药呢?
他拿出手帕将那枚啐了迷药的银针包起来,犹豫了一会才冷静询问道,“这迷药多久会让人苏醒?从驿站到不归山的时间够吗?”
“这……”林芹看了看尸首坚定道,“小姐身上的分量生前似乎是饮了李子酒,刚好解了些毒性,怕是到这不归山的时候应该醒了。”
宋瑶浑身一震,只觉得脊梁骨发冷,从驿站到不归山的时间,依照尸首的伤口位置,自己便是在清醒而又动弹不得的情况下被人活生生地用乱石砸死的,究竟是什么人对他下得药,又是什么人要她的命呢?
宋瑶生前从不与人结仇,此刻宁愿相信自己因为山崩而死也不愿意相信自己被谋害而死的真相……
江景蓝似乎也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十分苍白,林芹又检查了其余的三具尸首,毫无例外,春凝与阿九,还有四喜这三个侍从身上的伤口与宋瑶如出一辙,此刻可以断定,这不归山里的这些尸首皆是被人谋害的。
江景蓝的身子险些晃了晃,若非扶着棺椁,他此刻怕是真得就这样倒下了,林芹察觉到自己不便再留在此处便询问道,“公子可还有其他的事情?”
江景蓝回过神来缓缓摇了摇头,“没有了,辛苦林师傅来了一趟。”
他一只手取下腰间的钱袋递给她,“此事望林师傅能守口如瓶,关于妻主之事,景蓝还需另外细查。”
他似乎感觉到背后有一张看不见的大网在对付宋家,也似乎下了决心要一查到底。倒是宋瑶有些自觉不太愿意江景蓝再深入下去。他现如今的情况实在不适合去查这件事,若是此事危险,江景蓝也会有什么闪失,可宋瑶早就死了,就是在他身侧寸步不离,她也阻止不了他。
“公子放心就是,此事老朽不会说出半个字。”她未曾接下钱袋推了回去,“便是帮公子一个忙了,老朽便先回去了。”林芹婉拒了江景蓝的银两收拾着工具箱朝外走去刚好与赶回来的江言擦肩而过。
“主子……怎么样了?”江言在外看候便不曾入了后院,此刻看着江景蓝心神恍惚的样子不免担心起来,宋瑶的尸首看起来与来时别无二致,可这啐了迷药的银针却真真实实地在江景蓝的手心。
“把棺椁盖好,用完午膳便连日赶回吧,我心里总有些不安,只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江景蓝心绪紊乱,想了想便急着今日赶回去。
江言一听连忙阻止道,“主子不顾着自己也应顾着腹中的孩子,若是午后出发不眠不休,最快也得明日晚上回府了,这身子骨怎么可经得起折腾?”
“别说了,我担心府里会出事。”江景蓝止住了江言要说得话,他这几日本就因着宋瑶的身后事忙不过来,这一刻虽然只是迷药,可却让他心底猜到了什么,若不早些回府,便是在这客栈住下来,他怕是也不得安生。
江言还想阻拦,江景蓝已经越过了他身侧直往房间而去,连着宋瑶也有些紧张起来,她想来想去都想不通,自己究竟是被谁害死的,有什么深仇大恨要害死她才能罢休……
宋瑶看着江景蓝收拾着东西,不免皱起了眉头,她有些不想知道事情的最终答案,可若是不查,如果这个人要害得不只是她宋瑶,还有宋家怎么办?
宋母,钟情又该怎么办?这一想,她竟是比江景蓝还要着急了。
“唔……”
一声吃痛的声音传来,江景蓝原本拿着包袱的手在起身的那刻又跌坐回了床榻上,宋瑶急忙过去看着他紧皱着眉头,左手覆在了腹部一时之间冒出一丝冷汗来。
“主子!”江言已是急得要哭出来,小心地在他面前蹲了下来,“我去请大夫来!”
江景蓝闭了一会双目,有些艰难地伸出手去拉身侧急于往外跑的小仆,“阿言……”
江言被唤得停了下来,折身跪在他的跟前陪着,腹中的疼痛隐隐发作了一会此刻也有些散去,江景蓝摇了摇头,“别去,我躺一会,你先去准备马车,好吗?”
“可是……”江言看他霎时苍白如雪的面容还想说什么,便被江景蓝迎面的一笑哄住了,“放心,我知道要顾着自己与孩子,路上慢些就好了,不会乱来的。”
他都这样说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宋瑶顾不得江言往外匆匆走去,那孩子怕也是想把所有的事都处理妥当了,好让江景蓝好生休息一下,这一刻,宋瑶望见他靠着床头软枕躺下的消瘦面容坐在了他身侧,江景蓝没有必要这般做,可他还是为了她的死,为了宋家急着回去。
江景蓝,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