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瑶拉着凝墨回府的时候,南苑的一切准备就绪,老妪也将床弄好了,院子里按照宋瑶的吩咐摆好了碗筷,这几日宋母外出,宋瑶索性提早通知了厨房与柳叶和凝墨一同用膳便在房间里预备了好几道菜。
“小姐回来了!”
春凝迎了上来接过宋瑶身上的披风又将凝墨领着到了宋瑶旁边的位置,“小公子这边坐。”
府里的人都知道凝墨是宋瑶娶柳叶的时候大红花轿里滚出来的,这身份不上不下又有些尴尬,宋瑶从来不曾给过凝墨什么身份,对外他们以为他是未来的三夫侍,可又因着他年纪尚小,宋瑶又不准下人这般喊,因而凝墨便相当于是宋瑶的弟弟,宋府的小公子来对待。
“快吃,若是饿坏了可不好。”
三人坐下片刻,凝墨的碗上夹得菜已经堆积地像小山一样了,柳叶瞥了瞥,一顿饭闷闷不乐地趴着碗里的米饭。
“这是柳叶的。”宋瑶将东坡肉夹到他碗里,柳叶微微一怔,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妻主……”
宋瑶的眼睛时不时地往院子里探了探,被她这么一喊这才回过头来,温声道,“怎么了?不好吃?”
“没有没有。”
他将一切看在眼底随性一笑低头默默地开吃起来,想到宋瑶今日的举动便知道了她的心思都在隔壁的慕春院里。
只是柳叶有些不明白,这不像宋瑶平日里的性子,宋母确实要将当家的大权交给了江景蓝,这目的也再明显不过,放权给江景蓝,等到江主夫把各个夫侍折腾了一番,这宋瑶还不得主动找江景蓝理论。
但是现在什么事都没有,她这一直注意这慕春院的动静做什么!柳叶分外不解,却也不愿张口打乱了宋瑶的计划。
慕春院用膳一向比其他几个院子早,江景蓝也早已用完晚膳,只是江言却是闷闷不乐的模样。
今日的膳食又是他亲自做的,伺候主子,做奴才的的确无可厚非,可这宋府如今已是江景蓝当家了,这些人,莫不是真以为主子是软柿子,任人欺负。
他赌气地将碗筷收拾好,时不时地发出些刺耳的碗筷碰撞声,江景蓝看了看屋外沉下去的天色慢慢地转过目光来,“今日,可是提醒过楚管家?”
他走过来缓缓坐下,江言便不满道,“主子,你究竟什么时候收拾这些老家伙?若是你刚来克扣点慕春院的吃食衣料也就罢了,可如今你都有了身孕,若非前段时间家主将当家的位置与众人说明了,这老家伙估计还要欺负主子你……”
江景蓝微微一笑,“这么快就忍不住了?”
“主子……”江言不禁拉长了声音,江景蓝缓缓摇了摇头,“放心,我自然不会由着别人欺凌……只是你啊,切记不要总是喜怒哀乐挂在脸上……”
“那主子是想到了什么法子了吗?如今主子当家,何必看他人脸色?”江言仗着江景蓝是他的主子底气十足道,江景蓝心底喟叹他的性子太直,但也见惯了江言如此模样,便惯着他道,“明日吧,明日,我们便将慕春院的债连本带利讨回来,可好?”
他拾起桌上的杯盏抿了一口茶,江言随即笑了起来,多年的相处,他早已过于了解江景蓝,若是他出手,那对方必然是溃不成军的。
“奴才信主子的。”
江景蓝微微一笑,今日的时间几乎都耗在了这账本上,江言看看天色动手整理起了账本,便顺带将用完的膳食端起来往外走,“主子先回屋里候着,奴才这就去烧水……”
江景蓝轻点了点头,想着身子也乏了才往房间走去,还未入门顿时一怔,他此刻猛地惊醒快步踏入走向自己的卧房,回顾这房内,卧房里的物件似乎都被慕春院借走了,甚至包括自己夜晚入睡的床榻连带着床上的被褥今日午后一并被仆人搬到了隔壁。
江景蓝眸色深深,迎着白墙上的桂花树望着南苑的方向,一墙之隔,宋瑶要搬回来了,却搬走了他的床,夜色将暗,这慕春院的床搬走,他睡哪儿?
宋瑶的想法,自然是与自己同睡一间房,这才心急地想将江景蓝护佑在自己的羽翼下,可她却忘了,江景蓝的性子哪里会把她想得那么善良。
他思忖着慕春院的床搬走了,府内虽有空房,但大都是下人的房间,唯一的一间房间便是西苑隔壁的客房。
宋瑶是在提醒他,要让他换房的意思吗?好让钟情与她一起入住这南苑,这算盘打得倒响亮。
他顿时表情阴鹜,扫向了正云里雾里端着一盆热水赶回来的江言身上。
“主……主子……这是发生什么了?”江言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江景蓝面无表情的脸怯声问道,“屋子里的东西都去哪了?”
“被老鼠叼走了。”江景蓝冷声道。
江言左看看又看看,直到大叫了一声,“主子,什么样的老鼠能把你的床叼走?”
江景蓝从来凝定的目光扫了过来,江言便觉一股深寒袭来,分明离冬日还有些日子,怎么就觉得冷了,他见自家主子大步流星往外走赶紧追了上去,江景蓝此刻看似平静,但实则却是真动了怒。
“主子,您这是要去哪,不如休息会再去……”江言小跑着追问道,前面的人脚步一停,回首看了一眼身后的屋内,“你看看哪还有凳子坐下来!!!”
他一说,他便住嘴,江言见劝不了便着急的追上他的步伐。
宋瑶正眼巴巴地瞅着屋外,桌子上的菜都吃得差不多了,凝墨舔了舔唇吃掉了最后一块糖醋排骨才道,“阿姐,在看什么?”
“没什么。可曾吃饱了?”宋瑶追问了一句,擦了擦凝墨嘴角的糖渍。
凝墨的目光跃过她的身侧看向屋外匆匆进来的小仆在春凝耳侧说了什么,春凝顿时朝着宋瑶看了一眼,提醒了一句,“主子……江主夫来了……”
宋瑶耳朵一动,慢悠悠地顺着窗口处瞟向那月洞门,那道门是南苑通往慕春院唯一一条路径,宋瑶顿时坐起看着江景蓝胭脂色的衣摆像是晨起的红日骄阳一般掠过一地的嫩黄色的桂花走了过来。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日,飘飘兮如流风之回雪,大概美人的行止都是这般似雾非雾,缥缈间带着捉摸不透的意味。
春凝硬着头皮迎上了江景蓝冷淡又略带杀气的目光,“主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