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瑶的南苑是未来家主的院子,江景蓝还是第一次在她的房间留宿下来,他的视线落在床脚与地面贴合的位置,暗自纠结了起来。
屋内圆桌的花瓶里插了刚几只折下来的桂花,四周的珠帘被褥似乎都是换新过的,一切氛围彰显温馨,明眼人一看便知这屋子里的摆设皆是花了心思的。
江景蓝注意到床头的红木匣子,这匣子看着是刻意放在他这边的,修长十指轻取下虚锁着的锁扣,江景蓝眼神一怔,这红木匣子看着小,里头却是装满了婴孩玩的物件,拨浪鼓,九连环以及孩子带着的香包,虎鞋一应俱全。
他拾起拨浪鼓轻轻转了转,鼓面上绘制的两个小人儿仿佛随着他手的转动手舞足蹈般,江景蓝抚过这盒子里的物件清冷的目色里慢慢浮现一丝笑意。
“主子……”江言抱着被褥过来打了一个哈欠满是睡意,“主子早些歇息吧!”
“嗯。”
江景蓝也并未多说什么,将拨浪鼓放了回去,又将红木匣子轻轻关上,靠着自己的那张床半躺了下来。
宋瑶愿意退让,于孩子却是一件好事,这样,即便日后他与宋瑶并无心意,腹中孩子也能有娘亲一丝关爱与呵护。
江景蓝微微低头抚了抚尚不明显的腹部却是毫无睡意,怕就怕,这一切不过是她一时兴起罢了……
宋瑶此时已被柳叶抱至了栖梧院,凝墨与柳叶便是住在这个院子里。
两人对着床上的女子面面相觑,又争论不休,“人是我抱回来的,你啊,既没出力又没出钱,所以……”
“所以,我可以出人啊……”凝墨一脸天真的微仰起下巴,一屁股坐到了床边,作势便开始踢腾起自己的靴子拉过被子动作行云流水般地盖住了宋瑶的身子,“哥哥还是不要与我抢了,指不定明日身上哪里不舒服就惨了!”
柳叶双手叉腰翻了个白眼,不甘道,“不要总是这样不学好,我若是把你真面目告诉你的宋姐姐,看妻主还理不理你……”
“你……”
凝墨怒目一扫 ,轻哼了一声别过头。这时候宋瑶发出一声呓语,两人的目光齐齐看向床内,见宋瑶皱了皱眉又没有醒来,当下相视一眼宣布停战。
若是将宋瑶吵醒了,回了那万恶的钟情那里,他俩谁都占不到便宜。
凝墨的手不高兴地指了指床内侧,柳叶瞬间明白过来,心有灵犀的脱了衣衫跳上床乖乖躺下。
“我不动,你也不动。”两人暗自对视了一眼较起劲来,柳叶不耐烦地合衣躺下,“敌不动,我自不动。”
宋瑶这块对宋家三个夫侍来说的香饽饽往日里便是这样争来争去的,最后柳叶与凝墨总是落不着一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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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凉如水,江景蓝侧着身子望着窗外的月亮朦朦胧胧地睡了一会又醒了过来,他初次有孕,虽然反应并不激烈,却是怎么都睡不好。
一直进入深睡的时候,天色却是已经亮了起来。屋外的光亮渐渐撒入屋内,他便是怎么都躺不下去了,索性便起床洗漱。
江言将浸湿的毛巾拧干递给江景蓝的时候,江景蓝犹豫间往外看了一眼,见院落外并没有多少动静才问了一句,“昨夜里……宋瑶睡在了何处?”
“主子莫不是忘了,是二夫侍带着小姐走了,多半是睡在了栖梧院了,此时怕是春宵苦短还未醒来呢!”江言随口言道,江景蓝清隽的面庞看似毫无变化,实则心底已经将宋瑶破骂了几遍。
“主子……”江言瞅着他的脸色有些不太好,“主子,可是身子不适?”江言端过来一碗冒着热气的粥递过来,江景蓝的身子骨比一般孕夫稍弱,入府以来,宋母为了护着正夫便给了这当家的位置,如今看看,这当家的位置做起来一点也不轻松。
何况,宋瑶偏心钟情,对于自家主子都不曾好好相待过,府里便时有一些闲言碎语传来……
江景蓝接过粥碗摇了摇头,似乎并没有什么胃口,“怕是昨晚没有睡好,我吃些东西处理完事情再躺会就是了。”江景蓝垂眸道,并未在意。
“对了,今日让你循着账本上的记录去毕芳阁,八宝楼这些地方查的事,可曾查清楚了?”他舀了一口粥喝下想起来又问道。
江言即刻警醒过来,手上一本册子里头夹着一些票据,宋家是富贾之家,府内的几位夫侍皆是府外这些欢聚场所的贵客,花了什么,用了什么,既是大主顾,便会有记事刻辞的本子记着各项实物的收支数量和发生的时间地点。
江景蓝接过略略一翻,又对比了从外搜集来的票据,闭了闭眼,“去把楚管家请过来吧!”
“这时候吗?”江言不确定道,这时候时辰还早,主子是不是太心急了些。
“嗯,现在就去把他请过来。”他一句话说完,又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江言便不再犹豫,主子这样做,自然是有他的意思,当下便往外走去。
屋内只有轻微的声响,江景蓝一口一口地喝着粥,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唇瓣,而他请来的人到现在也一句话都未曾讲。
直至早膳用好,他才转过身看着低头站着良久的宋府管家楚暮,“楚管家在宋府已有十年了吧?”江景蓝缓缓坐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