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然就这么同意了?!”甩着半干的头发,刚洗完澡的江源压着条腿盘坐在床脚,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睛看顾青祎。
“嗯…啊,是啊。”顾青祎捧着本书,敷衍。
怎么可能就这么同意。
要是真的就止于此了,那他这几年算是真的白和江源过了。从那天之后,他搬出了寝室,拒绝了教授给的新课题,推脱说要专心在家准备论文。但家哪里还回得去,和父母摊牌之后母亲的确重新再找过他一次,可他还是冥顽不灵——至少母亲是这么说的。
但他就是gay,他就喜欢江源。就这样,改不了。
江源每天的电话没有断过,接到最后他干脆销了电话卡重新买了号码,和教授开了一个月的假,躲在B市的酒店里。
抽烟就是那个时候学会的。一天一包,厉害的时候一天的烟蒂多到烟灰缸都塞不下。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作个什么劲儿,可就是颓着。
也不爬到床上正经睡觉,每天清醒的时候就坐在地毯上发呆,旁边散落着一沓稿纸。到后来一群学弟学妹组团来B市玩儿顺便给他送资料的时候,开门看见他之后都说那可能是他最接近哲学家的时候。
形销骨立,憔悴沧桑。
顾青祎的好看在少女们心里一直是属于翩翩少年陌上公子的类型,干净而秀气,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我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冷气息。
那天坐在飘窗上的男人,陌生到让他们差点不敢认。
半靠在墙上,一条腿曲着,整个人像是玩儿累的猫,慵懒得很。左手两只手指中间夹着支点燃的烟,大腿上放着本书,上面横放着常用的钢笔。
顾青祎听到动静的时候转过头来,下巴上带着青色的胡茬,抬起嘴角朝他们笑的时候,能明显看见纤长的睫毛。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外夕阳打进来的光成了唯一的光源。顾青祎坐在那儿,眼神淡漠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消失。
顾青祎拿到资料之后,着实也迷茫了一阵子。
留学的名额肯定是没有了,留教的希望也渺茫。他花了两天在网上投了几封简历,剩下的时间就对着资料发呆。
启行当时正好在招年轻教师,顾青祎的学历足够漂亮让他简单过了初试,告诉他一周后进行笔试和面试。
他在最后一天才走出酒店,买了身西装,简单收拾了收拾去到学校。
没什么压力,通过了。他接到结果的当天就拎着行李住进了教师公寓,碰到了作为同期新教师的陆辄。
陆辄当时正捧着份报纸准备拿去垫泡面。
顾青祎无意间瞥到一眼,上面的商务版正面对着他。上头西装革履的江源,被一个艳丽的女子挽着,笑的稳重而格式化。巨大的标题写着青梅竹马金童玉女十年后再相聚。
他毫不犹豫的分了那张报纸,和陆辄共享了手上提着的一份外卖。油腻腻的骨头,全部放在了江源脸上。从此他们俩就打下了坚实的革命友谊。
之后四年,他对一切有关江源的消息都避之不及。
而江源被江家巨大的责任绑着,也再脱不了身。作为新起的金融新贵,不知道多少人想倒贴的存在,他进进出出都被曝光在各色的视线里。
第一年,他疯了一样找顾青祎让江氏不知道面临了多少次危机公关。
直到最后,助理转达的一句顾青祎一句请勿再扰让他最后放弃了单向挣扎,只敢默默地在远处看着。
他一度以为,他们就只能走到这里了。
他甚至无数次试想,顾青祎会不会和另外的人举行婚礼,像他们无数次设想的那样,在教堂里交换戒指,交换吻,宣告彼此忠贞。
而他甚至都不能在门外当一个祝福的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