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点端过来了,”林姨,就是一直照顾薄老爷子的阿姨笑道,“小姐可以尝尝,是不是喜欢的味道。”
她笑容善意,和薄家的一老一少都不一样,带着初迟很久都没体会到的温暖。
“谢谢林姨。”初迟端起茶杯,小口小口的喝着,味道刚刚好。
林姨笑了笑,站到老爷子身后,没说话。她甚至很难相信这个小姑娘会是薄少爷带回来的。
和浑身戾气,恨不得把独.裁和心狠手辣写在表面上遮都懒得遮掩的薄少就像是完完全全两个世界的人。
“你和薄焰早就认识?”
初迟端着茶杯喝的正开心,闻言才连忙停下来,意识到是老人在问她。
她迟疑了短短一瞬,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是的,我们…我以前高中的时候就认识他。”
她不知道薄氏的老家主知不知道她和薄焰的事情…不过看对方意味深长的眼神,大约是知道的。
“不用那么紧张,随意聊聊。”老人出乎意料的对她和蔼的笑笑,似乎知道她和薄焰高中就认识之后,态度好了很多。
“那你这次是什么时候见到他的?”
“…前不久,一个月左右吧。”
居然再见面只有一个月。初迟有点怔松,不过一个月,她就把自己嫁给薄焰了。
“哦,那小子动作还挺快,”薄老爷子意味不明的说,“不错。”
他的态度,比起薄焰在的时候要亲近很多。初迟有些不安,下意识的看向门口。
“初迟啊,”老爷子靠着躺椅,老花镜下目光并不浑浊,“去年初,薄焰跳了楼。四层高的楼,砸到地上。”
他语气平静,“我从来都对他很严厉,他也和我不亲近。唯独那次,我没想到他真的敢跳。”
初迟倏然瞪大眸子。
她嘴唇颤抖,想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是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连新闻都有报道,初迟那些天急疯了,整日整夜的发消息问人,睡都睡不着。
“他在ICU里住了二十天,医生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单,差点就没命了。”
薄老爷子观察着她的神情,笑了笑:“我猜他一定是没有告诉你缘由。”
“这些事还是让他亲口告诉你吧,我只是想说,小姑娘,他活着的意愿并不强烈。”他缓声说,却难掩疲惫。
望城人人皆知,薄氏的薄少不要命,发疯起来没人敢和他对。
可是很少,几乎没有人想过,一个人只有在对自己的命都不看重的情况下,才敢拿命去赌。
“他现在是恢复过来了,可是秉性却没变,”薄老爷子叹气,“我老了,也劝不动他。”
眼睁睁看着一手抚养长大的孩子痛苦挣扎,性情全变,薄老爷子一夜苍老。
他本来已经心灰意冷,甚至做好了哪天接到他的骨灰的准备,直到…直到有一个转机出现。
“我说这些,”他安抚的笑笑,“我不指望你体谅他,你能稍微,留点心就好。”
薄焰以什么样的姿态活下去,他都管不了。他作为一个老人家,也仅仅想要他“活着”。
哪怕是孤家寡人,众叛亲离,孤苦伶仃,声名狼藉到无人敢于靠近——只要他能活着,就还有希望。
门口显露出隐约的身影,老人瞬间板起脸,低着头翻看报纸。
薄焰处理完事情回来,就看见老头子和初迟维持着之前的尴尬气氛。
他坐回位置,却瞥见初迟正在揉眼睛,眼圈红红的,像是——
“怎么回事?”薄焰沉下脸,抬手想按住她的下巴,“哭了?”
初迟躲开了。她垂着头,含糊地说:“没什么,有小虫子飞到眼睛里了。”
她知道薄焰不会告诉她。他们的关系好不容易才好了一些,她不想再闹的更僵硬。
薄焰明明是这么好的人。
被她躲开,薄焰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她,又瞥了眼正在板着脸看报纸的薄老爷子。
男人在她旁边坐下。气场凌厉的根本看不出之前跳楼的那股疯劲儿。
这件事在圈子里都被隐瞒得很死,大约是薄家最重视的隐私,连其他人都不知情。
晚餐也是在薄家吃的。
林姨的手艺很好,薄老爷子倒是和薄焰没什么话说,沉默的吃过饭,就表示自己要休息。
也是变相的让他们告辞了。
薄焰也没说什么,被林姨送到门口,他和初迟一同坐上了车。
直到坐在车上,他才轻轻敲着扶手,语气微冷:“老头子都和你说什么了?”
又不是真的瞎,看不出这两个人的不对劲。薄焰一直克制着,隐忍着没有问,留到了现在。
一想到初迟会隐瞒他什么,像以前一样——就无法忍受,不能容忍。
他可能真的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