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姜衡屿与沈溪年各坐在棋桌一端下棋。
姜衡屿的棋艺是与她母皇一次次手谈中练出来的,自不是沈溪年能比,她在棋局上也不懂怜香惜玉,动辄杀得沈溪年片甲不留。
已经是第三局了,惨败两局的沈溪年握着棋子的手紧了紧,嘴角上扬的弧度也不自觉落下,抿成一条直线,长睫轻眨间漂亮的桃花眼氤氲出水雾,瞧着有些委屈。
姜衡屿起先没注意,直到她又落下一子,再次堵住了沈溪年的去路,正欲抬头得意一下,却骤然撞进一双微红的眼睛里。
整个人愣住了。
沈溪年从未输的这般惨过,京中公子大多不是他的对手,小姐也会因他是男子让着他,偶尔就是输了,那也只是略输几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毫不留情的杀个片甲不留,小公子自觉失了面子,脸上有些难堪,既委屈又丢人。
姜衡屿后知后觉,她没有顾及小公子的脸面,把人弄生气了。
可别气的晚上不给她,她还想多来几次呢。
皇帝陛下沉思,忽然大手一挥,打乱了棋局。
“罢了,下了这许久也下累了,不下了,过来,坐朕身边。”
让她故意输给沈溪年是不可能的,就算为了哄人也不行!
她堂堂九五之尊,怎会输与一男子?!
假装的也不行!
不下棋,沈溪年也松了口气,站起身来,还颇有些委屈的走过去,坐在一边。
姜衡屿直接抬手将人揽进怀里,也不管他惊吓的脸颊布满红晕,身子僵硬,总之揉着揉着就软了。
“沈怡怎教出你这么娇气的小公子来,嗯?”
姜衡屿侧头吻了吻怀里人晕红的眼角,示意他自己发现了。
沈溪年本只想偷偷委屈,不想他素来娇纵惯了,有什么委屈都写在脸上,难以遮掩,一下子被人点出来,又觉得丢人,眼睛一眨,滚落一串热烫的水珠,吓姜衡屿一跳。
他本不想也不敢主动与皇上亲近,可一时不察,泪珠儿自己就掉下去了,羞的他一下子钻进姜衡屿怀里,不敢看她。
姜衡屿无奈扶额,知道年纪轻的公子都是这般,打不得说不得,脸皮薄着,一说便委屈,她那几个哥哥弟弟也是如此。
只能好生哄一哄。
小公子觉得自己丢大人了,明明是他技不如人输的,可偏偏他还哭了,还被皇上点出来了,皇上会不会觉得他输不起?
内心忐忑的小公子没等来皇上训斥,反被一双手掌稳稳兜住软臀,抱出来了一点,皇上有些锐利的凤眸,盯着他红红的眼睛,半晌,泄气般叹了口气。
“还气哭了,这有什么好哭的,输给朕你又不丢人,满朝文武,鲜有人能赢朕。”
她今日政务结束的早,心情也分外好一些,即便小公子难哄爱哭,她也没有不耐烦。
沈溪年被她托着屁股,那地儿尤其敏感,身子已不自觉抖了起来,只得紧张的伸手搂住皇上的脖子,稳住身形,才小声开口,“是侍身棋艺不佳,比不过皇上,侍身不哭了……”
他想说自己不是故意哭的,但又说不出口,哭了就是哭了,他多说那些遮遮掩掩做什么,更显得太要面子了。
明明记忆里的沈公子娇纵又有些不讲道理,怎么进宫后变得又乖又软还招人疼了呢?
前朝本就在重用他母亲,他又乖巧可人,姜衡屿忍不住多宠些,再宠些。
搂着人软和疼宠的开口,“爱哭也没关系,但要朕在时才许哭,不许背着朕偷偷哭。”
沈溪年还躲在她怀里,闻言心想,她便这么霸道吗,连偷偷哭也不许。
可紧接着,她又说,“若朕不在,你一个人便是哭肿了眼睛也没人哄,岂不是更难受?”
沈溪年一愣,怔怔抬头,眼里带了几分难以置信,“皇上要哄侍身吗?”
她竟说要哄我,还怕我难受。
小公子圈着皇上脖子的手,悄悄抓紧了她的衣领,没人知道,他父亲爱惨了他母亲,有心思只会用在他母亲身上,只会叫他一味的讨母亲欢心,从来没哄过他。
他母亲是女子,不懂男子的心思,也没哄过他,每每他被人偷偷欺负了,心生委屈,母亲却只觉是他心性不坚,娇气受不了苦,不够大度,没有世家风范。
姜衡屿见小公子眼睛都瞪大了,像是受了什么惊吓,怪可爱的,把人托着臀肉往怀里靠了靠,空出一只手便去掐他没多少肉但软绵绵的脸颊。
直掐的嘴巴肥嘟嘟,一脸无措又有些羞的看着她。
姜衡屿这才将人好生抱住,如同抱孩子一般,双腿环着她的腰身,屁股坐在她腿上,出言道,“你是朕的贵侍,朕自然要哄你。”
她这样说,沈溪年方才得惊喜褪去,心中隐隐不满,竟大着胆子问微撅红唇问,“每一位贵侍,您都会哄吗?”
姜衡屿诧异,还以为他比自己后宫任何人都要乖巧,没想到竟也会问出这仿佛吃味的话来。
但她也并未生气,反而有些高兴,单单乖巧,时间久了只会叫人腻味,还是要有点脾气的宠起来才格外有意思。
姜衡屿轻笑两声,接着哄,“并不,朕从未对他们说过这种话。”
从前她不认为自己能坐上这个位置,与君侍们也只是照例的鱼水之欢,她并不喜欢他们,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把该给的体面都给了,也就是了。
沈溪年愣愣瞧她认真的模样,也不知为何,明明心中明白,皇上说的多半是哄他的假话,可就是有喜悦的花儿,悄悄开出来,长在枝丫,散发着一点点甜,迎风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