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膳房刚做的,你大病初愈,还是喝些粥养养比较好。”
今日送过来的膳是皇上用的规格,足有四十九道菜,其中不乏大鱼大肉。
姜衡屿不习惯叫宫人布菜,自己替自己夹了一块肉,顺道给沈溪年夹了一筷子青菜。
沈溪年:……
他看看皇上碗里肥瘦均匀色泽红润油亮的肉,再看看自己碗里清淡至极的青菜,懵了懵。
姜衡屿察觉到身侧人的异样,见他一脸复杂的看着自己碗里的青菜,偶尔还要看看她碗里的,笑了,“谁叫你感染了风寒,只好委屈你暂且用的清淡一些了,等你身子好全,想吃什么朕都不拦着你。”
沈溪年抿了抿唇,勉强接受这个解释,低头安静喝粥吃青菜。
他吃不了重口味的东西,但也要补点营养,清蒸的鱼倒是可以吃一些,姜衡屿又示意宫人为他盛了一碗鸡汤,亲自在里头添了只鸡腿,笑言,“喝点汤补一补,脸色差成这样,叫朕晚上怎么忍心翻你牌子?”
就是要宿在承恩殿,也不敢碰他啊。
沈溪年听了她的话,呼吸一窒,拿着勺子的手紧了紧,未发一言。
心中想着,皇上的意思……是不打算翻我的牌子了?
皇上只是来陪我用膳的吗,用完之后还要去别的兄弟宫里?
心间莫名的酸涩涌出,他鼻子也忍不住酸了一下,眼眶泛出些许潮意。
姜衡屿只是随口一说,毕竟他瞧着脸色这样难看,叫人心疼,她自不可能做个禽兽,这样还要欺负他,也不能在他还病着时就去临幸旁的后侍。
显得也太无情了些。
沈家为她办事,该给的恩宠,她自然是要给够的。
“多吃些,太瘦了,怪不得一病就能病许久。”
姜衡屿拧着眉,十分不高兴,为他身子,也为……
“既病的这么厉害,为何不叫宫人来寻朕?”
太医院医正是整个太医院医术最好的,平日只为她与太夫看诊,若他命人来找她,她早就唤医正为他看病了,许也能好的快一些。
不至病了半个月,还被人背后说长短。
沈溪年垂眸,声音透着一股清澈恬静,“皇上朝政繁忙,侍身不敢打扰。”
“朕确实朝政繁忙,但若有正经事,许你打扰。”
这是后宫其他人都没有的权利。
单单与人相处了几日,她便许给沈溪年了。
也是看出沈溪年规矩守礼,没什么大事不会主动来烦她,不似贤君,若贤君有这个权利,她怕是一天天的能给烦死。
沈溪年咬了咬恢复血色,红润的唇瓣,抬头看人,眼里颇有些水意,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姜衡屿也没接着说,点了点他碗中的鸡腿,示意,“吃点肉才能好得快。”
“嗯……”
“下月宫中举办万花会,你母亲父亲也会参加,若想同她们说话,朕为你安排。”
自想起小公子年纪小后,她便越发想宠他,处处为他着想。
如此生嫩的年纪入了宫,还这般懂事,实属难得。
想来是沈爱卿教得好。
听皇上提起他母亲父亲,沈溪年身子一僵,薄唇轻抿了抿,垂下的眸子满是复杂,他并不想见他的母亲父亲,可他也不能表现出来,若叫皇上知道他与家中关系不睦,还会对他这样好吗?
他并不蠢笨,早从母亲处得知,他入宫是皇家的恩典,为的是奖赏他母亲。
他是母亲唯一的嫡子,若被发现母亲与他关系不好,他便会失去倚仗,皇上也不会再宠他了。
十六岁的小公子看的分明,因此只克制着情绪,低声答道,“是,谢谢皇上。”
“嗯,吃饱了吗?”
“吃饱了。”
沈溪年一双水润的眼睛眨了眨,有些高兴皇上对他这般细心。
然下一秒,姜衡屿扬声,“药熬好了吗,把药端进来吧,既然吃饱了就该喝药了。”
……
原先水润的眼睛霎时变得水汪汪的,纠结地看着她,不想喝药的情绪几乎要写在脸上。
姜衡屿见状,故意冷了神色,语气也跟着沉下来几分,“不想喝药?”
沈溪年被她凶巴巴的样子吓的后缩一下,轻抿薄唇,不想说话,但还是小幅度的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些许委屈,“苦,喝不下。”
药的味道难闻又苦涩,他实在喝不下。
姜衡屿:……
他这样好可怜,仿佛朕欺负了他一样,可朕只是让他喝药,朕是为了他好!
罢了,还年轻呢,小公子都怕苦,她父后也不爱喝药。
转眼间皇帝又说服了自己,恢复以往温和的模样,沉声唤海宁。
沈溪年心底砰砰直跳,深怕他惹皇上生气了,要被责罚,却不想下一句是,“去取蜜饯来,日后侍奉贵侍喝药都要用蜜饯。”
这算是下了命令,全屋子的宫人齐声应是。
沈溪年愣愣看她,她没生气,还叫人给他拿蜜饯。
小公子反应迟缓,姜衡屿伸手呼噜了一把他脑袋,将宫人梳理好的长发都揉乱了,道,“吃点蜜饯甜甜嘴,然后把药都喝了,听话。”
她已经很好脾气的在哄他了,沈溪年心间涌过暖流,她是高高在上的皇上,只要一句话,他便不敢不听,可她这样哄他……
从小到大,从未有人给过他蜜饯,叫他甜了嘴再喝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