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和你一被窝嘛,白梧哥可香。”郑芷自后抱住林白梧,细瘦手臂环在他胸前轻晃。
他又不涂脂抹粉怎么会香,林白梧脸上一红,从怀里摸出帕子,递过去:“上回你要的。”
郑芷一看,两眼都放光:“哎呦绣的可真好看,瞧这燕子,真的似的。”
“哪有你说的夸张。”林白梧是知道自己手艺的,他没人教,全靠自己悟,比村子里绣娘可差远了,好在阿爹从不觉得他贪懒手笨。
“我可没夸张,多好看啊,我都不想送人了。”
林白梧拍他手:“人家哥儿都是自己绣好了送人,也就你,成天让我绣。”
“我绣的送不出手嘛!”郑芷反身,自炕里摸出个匣子,翻翻找找又从匣子里掏出个皱皱巴巴的帕子来。
郑芷铺铺平:“白梧哥你瞧嘛,这是我绣的最好的了。”
林白梧低头一瞧,忍不住笑出声:“你这什么呀?鹌鹑?”
“什么鹌鹑,我这是鸳鸯!”他苦着脸,“我就说不行吧,这要送了范浔,他学堂的非得笑话他。”
也就是范浔,做学问好讲究,怀里总揣个帕子,要是个农家汉,也用不上这些。
林白梧将自己绣的帕子拿过来,除去那对燕子的,还有一朵并蒂莲的,他指着那莲花:“还差几针收线,还有这里,给你起好形了,你把名儿绣上就成。”
郑芷一看,可比他绣的字好看多了,他吧唧一口亲在林白梧颈边,躺倒被面上,举着帕子直笑:“白梧哥可真好,不知道谁人有天大的福气能娶了你。”
林白梧垂下眼帘,没人瞧见的地方露出个苦涩的笑。他拍他屁股:“话说你俩什么时候定亲啊?”
郑芷翻了个身,憨笑道:“他说了,等考上秀才就来娶我。”
“那可好,是咱们村里头一个秀才了。”
“还没考上呢。”郑芷虽这么说,心里却欢喜。
“范浔聪明,肯定能考上,到时候你就是秀才夫人了。”
两人窝在一起咯咯咯笑,门忽然被推开,冯秋花站在门边:“吃饭了!咋还窝炕上呢!”
“娘你怎么不敲门啊!”
“我是你娘我敲什么门!你光屁股模样我都瞧过!快起了!”
冯秋花风风火火出去,郑芷套了件棉袍子下地,边穿还不忘吐苦水:“我娘好不斯文。”
林白梧却好生喜欢这样的场面,热热闹闹的,满是人间的烟火气,熨烫在心口,暖乎乎的。
冯秋花将饼子端上桌,还有一锅糜子粥,黄澄澄的溢着谷物的香气。
冯秋花盛出一碗放到林白梧面前:“快些吃,暖暖胃。”
这粥熬得久,糜子开了花,很是浓稠,在粥面结了层固。林白梧低头喝粥,热汤入胃,四肢百骸都暖和起来:“婶子做东西好吃。”
“那可得多吃些。”冯秋花欢欢喜喜给他夹饼子。饼子是杂面的,却又酥又脆,里头冒着油花,扑鼻的香。
林白梧咬了一口,肉不多,又切得碎,但对于久不见荤的农家人来说,是顶好的。
郑芷不用人催,吃的可快,他将新腌的咸菜推过去,要林白梧尝尝:“阿娘腌的咸菜也好吃,脆生生的。”
冯秋花笑得见牙不见眼:“阿娘做啥能不好吃?”
郑芷鼓着两腮:“做啥都好吃。”
吃过饭,林白梧便要回了。
冯秋花想留他:“外头雪厚,就别回去了,晚上婶子给你俩下面条。”
郑芷拉着他手不放:“我阿娘下面条也香,留下吧。”
已经这么打扰人家了,林白梧不好一直不走:“我得等阿爹呢,得回了。”
冯秋花不好一再留他,包了两块饼子、一罐新腌的脆咸菜,让他一并拿家去。
“婶子我不要,留给芷哥儿吃。”
“他的那份我留了,这份你带回去。”
郑芷挽着他手臂:“就拿着嘛,好吃的紧。”
外头又起了风,雪却停了。
郑芷出来送林白梧,拉着他说小话,风一滚就跟着哆嗦。
林白梧临出门将他绣的“鹌鹑”拿了:“我给你改改,你回头再送范浔,也算是你绣的。”
“真的呀?白梧哥你要是我亲哥就好了。”
“快别送了,也不多远的路,再冻着。”
郑芷咯咯咯的笑:“想和白梧哥呆着,看见你可欢喜。”
风实在太大,好说歹说让郑芷回了,林白梧逆着风往家返。
他手里东西沉甸甸的,想来是冯婶装了满罐。
正经过村口的那棵白梧桐,树头光秃秃的,枝丫被厚雪压得直打弯。
他听村里人说过,阿爹就是在这树下捡的他,非亲非故养了他这许多年。
打眼的功夫,林白梧蓦地瞧见那覆着厚雪的树下好像有什么,他小心走过去,“厚雪”忽然动了动。
林白梧一惊,拾起个树枝作剑挡在身前。
待走得更近些,雪下忽然传来一声愤怒的低吼,一只吊睛黄金瞳的白毛小兽猛的昂起头,朝他狠哈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