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上做生意回来知道了,当场就流了眼泪。祖上是个有情有义的,虽然死得不光彩也给那女人大办了。亲自扎的纸人,扎了十二个惟妙惟肖的纸人,说是念着她在下面记挂孩子。”
谢刹看着她,忽然开口:“这一行没有忌讳吗?把活人和死人对应着做成陪葬的纸人?”
一直沉默的男人顿了一下,解释道:“这个……就是个寄托,实际不会真的像,有个意思就行了。”
老太太摆摆手,打断儿子的话:“后生你是个明白人。那女人死得惨烈,是个人见了那屋子就吐了,收拾都不知道怎么收拾。当时大家就觉得邪性,做我们这行的最怕邪性,一听谁还上门做生意。消息就给锁了,不让传出去。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恰好有个过路的道人上门讨水喝给指点了几句,说是用儿女的血镇住了,那女人念在母子天性上也不会起邪。那女人前头九个儿子加上沉塘的姑娘,最后生的龙凤胎可不就是十二个数。”
“事情坏就坏在,头先被沉塘的那小姑娘,尸体早被鱼虾啃了,上哪里找她的血。不知道怎么弄的,说是找到了替代的办法,至于什么办法谁也不知道。一开始一切都很正常,直到下葬的时候,十二个纸人一个个投进火里——这是数过的,绝不会出错。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回去的时候发现,有一个纸人没给运过去。”
“祖上又去了一趟,把这个漏掉的纸人亲自在坟前给烧了的。等回了家,熄灯休息了,半夜睁开眼一瞧,嗬,窗前又一个纸人!”
老太太叹口气,烟锅也不抽了:“有人就说了,当初烧纸人的时候,有一个被掉包了。少的那个纸人就是那个沉塘的小姑娘的,多出来的那个是掉进井里的。谁也不知道到底是谁什么时候给那傻子也扎了个纸人。”
谢刹问道:“从纸人不断出现开始,覃家就开始死人了吗?”
老太太迟疑了一下,摇头:“一开始没有,纸人扎得太漂亮了,跟真人一模一样,伶伶俐俐的还会说话会叫人。祖上开始害怕,但主母把那个纸人当成自己的儿子,爱得不行,给它换衣服,打扮了带出去,就没人发现不对劲。而且,那纸人还会自己扎纸人。它扎的纸人生意好到不行……”
谢刹:“纸人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时候?”
“第一次……活人哪怕是天天跟纸人打交道,哪里有不怕这种邪门东西的。祖上每天晚上都睡不着,一闭眼就做恶梦,梦见的都是那天他从外面回来看到的情景,一开门,一地血和尸体,要么就是梦见一开门纸人杀人的场景。那女人头先生的孩子也说自己做恶梦,梦见弟弟和大娘要杀他们,加上主母和纸人一起久了行为确实失常,祖上总觉得她会让纸人杀了自己和那女人的儿子们。”
“那天祖上从噩梦里醒来,又看到纸人在床头看着他。他就对纸人笑,说爸爸带你去逛庙会,给你买糖吃。趁着天还没亮,把纸人带出了门。到庙门口,纸人果然不进去了。祖上就强行抱着它,把它和一沓准备好的黄表一起投进了炉子里。那炉子可是给神仙烧奏表的地方,这纸人能有活命?”
“祖上再回来的时候,家里果然没有纸人了。就是主母到处找那个纸人儿子,疯疯癫癫的不像样,祖上就说了几句重话,说自己把那邪物烧给神仙了。还说,当初就是主母自己偷偷扎纸人,扎出来这邪物。主母没有说话了,当天晚上悄悄开了门进去,用劈篾竹做纸人的篾刀把她男人给劈了。”
老太太的脸上显露出恐惧,怔怔地:“等天亮了大家发现的时候,夫妻俩的尸体在一块。祖上是被劈死的,主母就坐在尸体旁边。在她左右两边有两个笑眯眯的纸人,一大一小两只手捏在她拿刀的手上。主母整个人都空了,只有一张皮,不知道什么时候早被做成了纸人。”